“这里有一个小孔。”六月忽然说道。
宋瑀恍然回神,不禁有些尴尬,自嘲自己又在妄想了。顺着六月的指尖,他看着龙珠上的小孔道:“物无完物,有瑕疵也不奇怪。”
六月道:“你没有觉得这龙珠的分量轻了许多吗?”
宋瑀一阵怔愣:“这倒是没有注意。”
六月探手从百宝囊里取出一根一寸长的乌钢针,针尖探进孔洞,只听咔嚓一声,龙珠顷刻分成了两半,里面露出一卷绢帛古卷。
宋瑀讶异的看六月,六月得意的挑挑眉,冲龙珠里的绢帛古卷使了一个眼色。
宋瑀拿起绢帛古卷打开,霍然吃惊道:“玄冰神功!”
消失百年的玄冰神功,江湖人人梦寐以求的盖世神功,无人想到它就藏在天剑门的禁地里。
宋瑀表情凝重的将玄冰神功放回龙珠,又将龙珠小心翼翼的放回玉龙口中。
“这件事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提及,如果玄冰神功在天剑门的事被人知晓,不仅天剑门会招来灾祸,武林也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六月自是明白此事的重要,当然不会将今日所见说出去,若是此事传出去,不仅是天剑门,他自己也会遭殃。走出石门的一刻,六月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龙珠,心中不禁嘀咕:“玄冰神功——”
第二日,宋瑀应诺在六月暂住的院子里用天蚕丝架起了天桥,六月欢天喜地,玩的不亦乐乎。龙天刑三番五次叫他下来,他就是不肯,这着实让龙天刑大大吃了一顿浓醋,飞身天桥来了一个妇唱夫随。
困在龙天刑的怀里,六月的一张脸青到发黑,更无耻的是,那个家伙还在他的耳边吹气如兰,叫他的整个身子都热起来了,耳朵更是烫得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半刻之后……
韩箫瞧着院子里交手的父子二人,摸了摸身边的翠玉箫——
箫声起,一曲《红尘江湖》不知动了多少人的情,就连遁入空门,无欲无求的少林方丈空寂大师也不免要感怀。
六月接下龙天刑一掌,扭头看屋里的韩箫:“韩箫似乎有心事,这两日他总是一个人发呆。”
龙天刑的双手轻轻环住他的腰际:“月儿,为什么你总是做些让我吃醋的事?”
六月嘴角抽了抽:“醋是你自己要吃的,我没逼你。”
龙天刑笑笑:“这几日事务繁琐,无暇照顾你,你尽量不要离开这里,以免麻烦。”
六月一把推开他,冷声道:“哼!你是怕我给你带来麻烦吧,龙楼主。”
“我是担心……”
“龙楼主,门主有请。”
天剑门的弟子突然来请,龙天刑的眉头微凝了一下,淡淡留下一句:“我不在时不要离开这里。”纵身跃下天桥,随天剑门的弟子走了。
他为什么要听他的?他不在,他就要呆在这里长毛吗?
“女娃娃,你相公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院子里突然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那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六月诧异的转身,就见墙头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老乞丐。老乞丐的膝上放着一根竹棒,眼梢,嘴角弯着,笑的十分讨喜。
“前辈贵姓?”
“老乞丐无名无姓,最喜欢别人叫我土行孙。”
“原来您就是土行孙老前辈,晚辈久闻大名,今日见到老前辈真是三生有幸!”
土行孙?天上的神仙人物,未闻江湖有这号人物,看这老乞丐双目炯炯有神,鹤发童颜,许是隐世高人。
土行孙朗声笑道:“女娃娃嘴巴够甜,讨人喜欢,不如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六月笑道:“能与土行孙老前辈结交,那是晚辈修来的福气,自当是愿意的不得了。”
土行孙大笑两声道:“你这娃娃嘴巴跟抹了蜜似的,老家伙可扛不住。来这天剑门也好几日了,山里山外早就逛遍了,听说后山有一处洞穴,曾是天剑门开山祖师闭关修炼的地方,女娃娃可有兴趣见识见识?”
六月爽快道:“天剑门的祖师爷,那倒是值得见上一见。”
六月正要随土行孙去见识见识作古高人的闭关圣地,韩箫拦住他坚持要跟去,因为上次擅自放六月和宋瑀独去,他被龙天刑狠狠地斥责了一顿,这次就算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他也要跟。
六月知道不让韩箫跟着,韩箫在龙天刑那里不好交代,这次与上次不同,没有秘密,便叫韩箫跟了。谁知,他才转身,就听身后扑通一声,韩箫竟重重的倒在了地下不省人事。
六月一脸诧异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韩箫:“这,这是……”
土行孙顽童气十足地说道:“我又没认他做朋友,干嘛要带着他去玩,就让他在这儿躺一会儿吧!走走走,俺们玩去。”
土行孙拽着六月走。
六月怜悯的看着韩箫,这不能怪他,是韩箫时运不济。
自第一次见到土行孙那日起,六月便整日整日与土行孙泡在一起,四处乱逛,到处捣乱,将各派的弟子耍的团团转,天剑门的弟子见到他们就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一个个躲得老远。
没多久事情就传到了龙天刑的耳朵里。站在丈夫的位置上,他应该马上把闹事的妻子找回来;站在父亲的位置上,他更应该将顽皮的孩子抓回来严厉的教训。
龙天刑在少林方丈暂住的院子里抓到了正撅着屁股,躲在灌木丛里准备捉弄空寂大师的六月。
六月突然觉得后脖颈生寒,眨眼就被人揪着后衣领给提了起来。
他气急败坏的吼道:“哪个兔崽子抓着小……”
“月儿你太不像话了,连少林方丈也捉弄。”
六月闻声是龙天刑,翻了个白眼。
龙天刑乜了眼站起来不过自己身高半余的土行孙,冷冷地说道:“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来找六月。”
六月闻言生气地叫道:“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龙天刑不想多话,好像拎着小鸡一样带着六月离开。六月火冒三丈,抽出鞋筒里的匕首就刺。龙天刑抓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的便卸了匕首,反手点了六月的全身大穴。
六月恨恨地瞪着龙天刑,那摸样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
龙天刑叹气道:“在没有查清土行孙的来历之前,你最好不要接近他。”
六月:哼!你一辈子查不清,我就一辈子都不能接近他吗?
“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也要看清楚,你随随便便与人结交,如果那人对你存有恶意,免不了要伤了你自己。”
六月:我交什么样的朋友,还要经过你同意吗?
龙天刑推开房门,走近桌前坐下,将六月抱在腿上,温柔的帮他整理衣裳。他轻轻说道:“月儿,我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六月懊恼的皱起眉头,所有的怨气因为龙天刑的话全都化作了苦恼。
018章
武林大会如期举行,各门各帮各派的彩旗飘扬在武场四周,猎猎作响,数千武林精英豪杰云集一处,可谓是声势浩大。至从百年前上代武林豪杰相继陨落,中原武林仿佛暮霭老人日渐萧索。百年沉暮已过,如今武林重新注入新鲜血液,新一代英雄豪杰辈出江湖,武林再迎盛世风华。
擂台侧旁的金漆麒麟柱丈高二十有余,上插盟主旗。按照武林大会的规则,擂台比武的最终获胜者自愿取下盟主旗后,便可挑战现任盟主,过五关斩六将,通过盟主试炼即可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所谓五关,即武关、智关、德关、生关,死关。
所谓六将,即八大门派、五府、十八帮、九门、三宫、十二连坞。
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好比登天,重重关卡令多少英雄慨叹,铩羽而归。
这日太阳像个大火球,空气在蒸腾,大地仿佛大火炉一般。
坐在看台帐子里的六月犹似根蒸锅里的蔫茄子,下巴搁在桌上,懒洋洋地趴着。
龙天刑担心太阳太毒晒伤了六月,特意向宋靖雄借了一名小厮,专职为六月扇风解暑,还很体贴的亲自下厨做了些解暑的酸梅汤。
六月自是不知道这些,他认为小厮是宋靖雄安排来伺候龙天刑的,自己不过是占了一个便宜,至于可口的酸梅汤是宋盟主体恤众人,特意做来与大家消暑的。然而真相是在场的每个人的杯里盛的不过是茶水,只有他的杯里是酸梅汤。
六月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三个时辰过去了,擂台上比武的那些个也不过如此,都是一些平庸之辈,着实没有什么看头。
龙天刑问道:“很无聊?”
“恩!”六月轻轻嘤咛一声,只觉眼皮重的要命,不觉头靠在了龙天刑的肩上,竟是睡着了。
龙天刑看着六月安静的睡容,眼中溢满万般怜爱和款款柔情,好看的唇擒起一弯轻浅的弧度,温柔地微笑。
这人儿就这般毫无防备的依着自己,恬静的仿佛睡熟的精灵,让他不忍勾动一根手指,生怕一个微小的动作也会惊醒他。片刻的宁静相依,足已令他珍惜一生。时间在宁静中流逝,幸福却在时间的流逝中滋生,在心中扎根、发芽、成长。
美丽总是短暂的,龙天刑沉浸在自我中不愿自拔,然而就在这美好的时刻,天剑门的弟子闯来打扰了他的兴致。那弟子附耳到他耳边,他的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轻声交代韩箫照顾好六月,便起身离开了坐席。
身边的气息突然换了,六月不舒服的醒过来,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隙,朦朦胧胧的正看到龙天刑的身影转过帐子消失。
他起身揉了揉眼睛问韩箫:“我一直都是靠着你睡的吗?”
韩箫说道:“你一直靠着楼主再睡。”
“我睡了多久?”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
六月闻言有些失神,皱起眉头咕哝:“怎么睡了这么久!”他抬起头扫了眼两边的看席,发现对面的盟主席上只有宋瑀一人,宋靖雄和宋娇娇都不见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疑虑,他问韩箫,“宋娇娇是何时离开的?”
韩箫如实道:“她何时离开我没有注意,一炷香前她还坐在看席上。”
六月不解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宋娇娇,不禁想到龙天刑也是刚刚离开,一想到那两个人心里就心乱如麻,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仿佛面前放着一张纸,而答案就在纸的后面,想去把它捅破,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明明很简单,却令他万分的纠结。
“俺们去玩。”
一肉巴掌突然拍在肩头惊的他好一阵心悸,回身一瞧原来是不知何处钻出来的土行孙。
“前辈!”一声诧异。
土行孙拽着他便走,眉开眼笑道:“我有好东西给你看。”
韩箫霍地抽身而起,玉箫拦在二人面前,冷声道:“你走可以,他留下。”
土行孙斜瞧了一眼面前的翠玉箫,仰首扬言道:“男娃娃别和老家伙过不去,老家伙生气可是很严重。”
韩箫低喝一声:“少废话。”手中玉箫一转直逼土行孙的眉心。
土行孙一猫腰,仗着身量矮小滴溜溜钻到了椅子下面,砰砰砰,一连串响三声,椅子被韩箫连环踢踹飞出去,砸在帐子上。
土行孙抽身跃起凌空一个翻身,从韩箫的头上斜飞掠过,顺势反手洒出一把香粉。
韩箫立即屏息闭气,待粉屑散去哪里还看得见六月和土行孙的影子。
六月跟着土行孙一气跑上山梁,站在半山腰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咻咻的冲山下看,山脚下的人瞧起来好像蚂蚁。他瞥了眼坐在地上喘息的土行孙,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高人,搞了半天也只是江湖混混。目光移动,他蓦然一怔,随即飞掠出四丈,转眼人已经奔出几十丈。
土行孙漫不经心的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沫子,意味不明的笑笑。
青山如洗,白练垂空,碧水河畔有佳人,好一对你侬我侬的神仙眷侣!
片刻前他还不相信自己看到的就是那人,想只是凑巧与那人的身形相似,而现在他信了,完全相信了,那张脸分明就是龙天刑,温柔的可以将冰山融化。
从来没有这般愤怒过,熊熊怒火烧的他好痛。
他该怎么做?冲过去杀了那对狗男女?凭什么?凭他是龙天刑的儿子,还是他龙天刑的挂名妻子?他是他爹,他管得着爹抱女人吗?管得一时管得一世吗?他绝不会让龙天刑和宋娇娇那个女人在一起。转身的一刻他顿了一下,宋瑀就站在那里。
沉默半晌,他咬唇道:“你看到了。”
宋瑀的目光中露出担心,他点头道:“娇娇很早就喜欢上了龙天刑,一直都是她在一厢情愿……”
“现在他们终成眷属,我该祝福他们是吗?”六月歇斯底里的打断宋瑀。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瑀一把拽住急于离开的六月,“我想你误会龙天刑了。”
六月讥讽的恨道:“误会?那张脸上的温柔是假的吗?如果他对宋娇娇没有情义,那张脸会是那种表情吗?他恨不得将宋娇娇揉进骨子里疼爱。”
宋瑀皱着眉头,哑口无言。
六月自嘲般的笑笑,缓下语气道:“宋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谢谢你为我担心,我没事,本来就都是假的。”
六月掰开宋瑀的手迳自离开,留给身后怔愣的男人一抹萧索的背影。
宋瑀木讷的注视着六月离开,心下疑惑:“都是假的,难道六月和龙天刑不是……怎么可能?明明六月是喜欢龙天刑的,而且龙天刑的再三警告也不会是假。”他转身看向不远处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六月失魂落魄的回到住处,龙天刑早已等在了院门口。
“你去哪里了?”
六月轻飘飘的乜了龙天刑一眼,越过他往院子里走。
龙天刑一把拉住他,眼底带着一丝微怒,沉声道:“你到底去哪里了?”
六月吼道:“我去哪里用不着你管。”
“我是……”
“我爹吗!”六月痴痴地笑,“爹管儿子天经地义,爹骗儿子也是天经地义。”
龙天刑一阵吃楞,眉头皱起道:“你在说什么?”
六月霍然看向龙天刑,目光炯炯的怒视他。“龙天刑我警告你,你这辈子除了我娘谁都不能娶,你娶一个我就杀一个。”
龙天刑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他一把甩开他愤然走开,回到房间诧异的发现本该叠放整齐的被褥竟然摊开了,被子里隆起一个包,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疑惑的掀开被子,陡然一愣,心下惊道:“它怎么会在这里?”
“真是你偷的,为什么要这么做?”龙天刑冷冷地问,他的脸隐在阴影里,高大的身躯遮住了阳光。
六月吃惊的盯着他,颤声道:“我没偷。”
“人赃俱获,你还要狡辩吗?”宋娇娇傲然地走进来,随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宋靖雄和各大掌门。“龙大哥,这回你相信我的话了吧!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别有企图。”
六月看着龙天刑问道:“你相信她?”
龙天刑面无表情道:“我没有理由相信你。”
“呵,呵呵……”六月看着龙天刑凄厉的讥笑,凌然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龙珠是我偷的,想怎么处置我悉随尊便,我就坐在这里等你们来抓。”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皆都默然不语。
龙天刑转身对众人道:“月儿性子刚烈任性,是我冷落她在先才会犯下此错。”
龙天刑寥寥几句将过错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六月心下一震,觑眼看他,不明白龙天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龙珠不是他放的吗?
宋靖雄和颜悦色道:“既然龙珠已经找回来了,我也就不再追究了,龙夫人年纪尚轻,却是需要做相公的多陪伴。”
龙天刑道:“多谢宋盟主,也请各位掌门见谅。”
这件事以年少妻子不瞒丈夫冷落为由不了不知,众人寒暄了几句便散了,而有一人却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那便是宋靖雄的宝贝掌上明珠宋娇娇。
019章
待所有人离开,龙天刑走近六月,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我问你,龙珠里面的东西在哪里?”
六月陡然一怔,受伤的注视着龙天刑:“我不知道,我没有偷龙珠,更没有拿里面的东西。”
龙天刑伸手自六月的腰间取出禁地的钥匙:“你要我怎么相信?”
六月别开头,倔强道:“我没偷。”
“六月!”就在这时,宋瑀匆匆跑了进来,两个箭步冲到六月面前,一脸担心的说,“我都听说了,我相信不是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查出陷害你的人。”
六月暖心地笑笑:“谢谢你宋大哥。”
被晾在一旁的龙天刑不悦地说道:“这件事已经完结了,不劳宋公子操心,钥匙也请你收回去。”
宋瑀接过钥匙,从容面对龙天刑坚决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下去,还请楼主珍惜对待六月,她是一个好女子,楼主不要辜负了她。”
宋瑀的话一出口,六月就见自己的头上挂下几条黑线,想是不是该告诉宋瑀,其实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龙天刑淡淡道:“宋公子说完了就请回吧。”
宋瑀转向六月:“照顾好自己!”话音未落人已经转身离开了。
沉默半晌,龙天刑对六月说道:“我不想对你用逼刑,你好好想一想吧!”说完,拂袖而去。
六月呆呆的坐在床沿,哑然失笑,走到门前的龙天刑扣住门的手指紧了紧,瞬息间的驻足已经是他的极限,忍住回头的欲望,毅然决然的离开。
Back to home |
File page
Subscribe |
Register |
Login
|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