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瑀转向宋娇娇气道:“既然你不肯道歉,当然要由我这个做哥哥的来道歉,如果你再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就马上回天剑门去。”
“你……哼!”宋娇娇恨恨地咬唇。
“端木睿是我的大总管,并非是下人,请宋小姐以后不要用下人来称呼他。”
龙天刑缓缓地开口,徐徐转身走到琴前坐下,眼帘轻垂,指尖轻缓的抚摸着琴弦。他没有为别人弹琴的兴趣,但偶尔也会为某人弹奏,譬如离开不久的夜夙,倒不是夜夙有何特别,只因他们同是为情伤神之人,见他如见己,免不了要感怀。
宋娇娇忸怩地娇嗔道:“既然龙大哥都说了,我认错就是了。”
宋瑀暗叹,妹妹平时蛮横不讲理,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只要龙天刑开口,便什么都是对的。
龙天刑没有理会宋娇娇,向宋瑀问道:“宋公子来见我何事?”
宋娇娇是他最不想见的人,她的心机颇深,六月会说出那番莫名其妙的话,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她处心积虑的想得到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拆散他们,甚至会伤害六月。痴心的女人比魔鬼更可怕,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怀疑。
宋娇娇不甘心被冷落,抢在宋瑀前面说道:“爹叫我们来助龙大哥一臂之力,爹还说……”宋娇娇的花容飞上两朵绯云,“爹说如果龙大哥愿意就将我许配给你,不做正妻也没关系。”
一旁的端木睿嘴角扯了扯,似笑非笑的瞧向龙天刑,冲龙天刑抛去一记暧昧的眼神。这女人的脸皮到底要多厚,才能说出这番话?江湖第一美女自愿给男人作妾,何等之贱呀!
宋瑀握紧拳头说道:“楼主可否近前相谈?”
龙天刑交代端木睿先带宋娇娇下去休息,宋娇娇执意要留下,被宋瑀呵斥了一顿,不情愿的跟着端木睿走了。
宋瑀问龙天刑:“六月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龙天刑说道:“吾妻。”
“你爱她吗?如果不爱就放过她。”
“有一件事我想你需要知道。”龙天刑微微扬起嘴角,缓缓地说道,“六月是一个男子。”
021章
宋瑀魂不守舍的走出大门,红漆大门在他的身后关上,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人流仿佛净水河里的水缓缓流动。六月竟是男子,他难以置信这是事实,明明那容颜如此俏丽,笑容如此甜美,她怎么会是男子?
如游魂一般的宋瑀在一家小酒馆的门外驻足,他抬头看了眼酒馆门头的酒旗,抬脚走了进去,随意找了张没有人的桌子坐下,向上前的小二儿要了一坛女儿红。开始是一口作气喝光整海碗的酒,之后干脆抓攫起整只酒坛猛灌。
借酒消愁,愁更愁。三坛烈酒下肚,他不但没有醉,反倒心下的郁结更是难解。喜欢上同为男子的六月是一时迷惑还是真心,他迷惘了。
宋瑀一阵苦笑,他不该在这里颓唐,可又不知道该何处何从,只好一坛接着一坛的消磨时间,直到脑子里也被灌满酒为止。
“客官,小店打烊了!”
宋瑀醉醺醺的从桌子上爬起来,他还是醉了,可恶的心还是依然清明。扔了一锭银子,他一身颓唐地走出小酒馆,几个时辰前还人来人往的街道,现下一片清冷,夜风卷着箩筐,他的醉意更浓,心却愈加清明。
他这次下山助龙天刑找回玄冰神功是虚,催促龙天刑完婚是实。那日瀑布龙天刑与娇娇幽会一事,不知是谁传了出去,父亲得知后喜出望外,可惜那时龙天刑已经离开了天剑门,并不知道此事。还未离开的各位掌门一一道贺,恭喜天剑门得了一个好女婿。父亲自是高兴,交代他带娇娇前往凌月楼向龙天刑讲明,早日将喜事办了。
宋瑀回到凌月楼在汴州的分舵,在宋娇娇的门前停下,抬手正要敲门,突然听到屋里传出宋娇娇仓惶狭促的声音,抬起的手霍然顿住了。
“龙大哥不要这样,我们还没有成亲……啊……”
宋瑀倏地变了脸色,砰一声,一脚踹开了房门,怒目看着床上的两个人。
“大哥!”宋娇娇显得大吃一惊,惊慌失措的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揪着撕破的衣襟,衣衫不整的缩进床内,香肩半露,水汽氤氲的眸子狼狈的闪躲。
宋娇娇狼狈的样子令宋瑀怒火难忍,目光落在床上的男人身上,果真是龙天刑,龙天刑竟会做出这等事实在是令他吃惊。
龙天刑姗姗起身整理衣裳,毫不把宋瑀放在眼里,安之若素的迳自离开,穿过宋瑀时,他乜了一眼宋瑀。
宋瑀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火道:“楼主就这么走了?”
走到他身后的龙天刑停下。“你想要我怎么做?”
“舍妹既然已委身于你,你便要娶她。”
“我娶便是。”龙天刑丝毫没有犹豫,说完便离开了。
宋瑀抿着双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
“哥!?”宋娇娇试探地叫道。
宋瑀气愤道:“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爱。”
宋娇娇揪紧衣襟,泫然欲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对不起哥,我已经是龙大哥的人了,这辈子除了龙大哥,我谁也不爱……”
宋瑀突然转身冲了出去,宋娇娇陡然一震,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见所踪。
书房里一片静谧,不时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龙天刑正在一一过目桌上堆积如小山的文书。端木睿坐在一旁的案后整理一早送来的各处文书,然后将整理筛选好的文书交由龙天刑过目。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宋瑀几个箭步冲到龙天刑面前,怒气滔滔的注视着龙天刑,完全没有将旁人放在眼里。
“六月在哪里?”
龙天刑停下手中的朱砂笔,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宋瑀。“月儿是我的妻子,宋公子有话我可代为转告。”
宋瑀冷声道:“龙天刑我敬你是豪杰,是君子,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
龙天刑垂下目光,眼底闪过一道冷芒,手中的朱砂笔再次动起来:“端木送客。”
端木睿起身道:“宋公子请。”
宋瑀怒火中烧,失声道:“你既然已经决定迎娶娇娇,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六月?难道你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龙天刑的夫人是一个男子,而你龙天刑却不爱他,让天下人取笑他吗?”
龙天刑霍地顿住,鲜红的朱砂缓缓沿着提起的笔尖滴在纸上。他缓缓地说道:“我的妻子只有月儿一人,我从未说过会娶令妹。”
宋瑀咄咄逼人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会有错吗?”
龙天刑放下笔,坦荡的看向宋瑀:“我不知道你看见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人不是我。”
宋瑀一把抽出佩剑,泛着寒光的利剑直指龙天刑。“既然米已成粥,不管你愿还是不愿,你都要娶娇娇,放了六月。”
“哥!”宋娇娇冲进来挡开宋瑀的剑,“哥,你不要逼龙大哥了,是我自愿的,和龙大哥没关系。”
宋瑀提剑的手青筋鼓动,他直直的怒视着龙天刑,冲宋娇娇怒吼道:“你让开,今天他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就以血相见。”
宋娇娇拔出手中的短剑,剑锋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死威胁宋瑀罢手。
“哥,你如果要杀龙大哥,我马上死给你看,这辈子我跟定他了,他入地狱,我亦入地狱。”
“你……”宋瑀满脸涨红,咣当一声,丢下佩剑转身拂袖而去。
宋娇娇垂下握剑的手,气喘咻咻的娇喘,而在她转身的一刻,她的脸色遽然变色。“龙……龙大哥……”
“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摄人的气势冷到骨头里,宋娇娇不由得退却两步。
“我做错了什么?要你这么讨厌我。”
龙天刑起身离开,飘起的发丝似有似乎擦过宋娇娇的肩,他吝啬的不看宋娇娇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天亮派人送她回天剑门,叫人转告宋靖雄,我龙天刑此生绝不会娶宋娇娇。”
端木睿额首。
宋娇娇咬掉唇上的血色:“我哪里比不上那个女人?还是我不够美?只要你说出来,我全都改……”
宋娇娇说到最后已经变得歇斯底里了,然而龙天刑却连一个小小的停顿也没有施舍给她,如雪的白裳在夜幕中飘然而去。
第二天宋娇娇被送上了马车,而宋瑀不知所踪;隔日,龙天刑接到宋娇娇一行人失踪的消息,派去调查的人回来禀报,失踪的人和马车如同凭空消失一般,完全没有踪迹可寻。龙天刑命人传书给宋靖雄,与此同时安排人手调查此事,随后来见了夜夙,提及十年前韩家庄灭门一事。
夜夙承认道:“韩家庄遭灭门,魔教的确脱不了干系……”
夜夙的话才出口,恰巧这个时候韩箫端着汤药进来。韩箫听到夜夙承认是魔教令他家破人亡,手上的汤药应声落地,一瞬间眼中充满了仇恨。
“你终于承认了,今天我就要为我韩家庄三百惨死的无辜冤魂报仇雪恨。”
被仇恨染红眼的韩箫抽剑,玉箫剑毫不留情的刺向夜夙。
夜夙骇然,一个翻身滚下床,轰一声,玉箫剑将床劈成了两半。
夜夙抹了把脸上的木屑,眨眼就见泛着寒光的长剑破空而来,他就地一个鲤鱼打滚,当一声,剑尖戳在地上。
夜夙一边狼狈的躲避韩箫的攻击,一边哄慰:“你听我说……”
韩箫一剑劈开桌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竟然傻得为仇人疗伤,还……还……今日我就杀了你。”
韩箫面红耳赤,剑剑无情。
“你听我说,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夜夙的衣服上开了口子,见了血丝。
“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
夜夙看出自己若是再不还手,他这条命今天就要撂在韩箫的手上了。他抓起地上的铜盆挡开韩箫的剑,冲天跃起,凌空一个翻身到了韩箫的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擒住韩箫执剑的手,再用擒拿手封了韩箫的动作。
“你冷静一些,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夜夙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惫,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龙天刑笑笑,眼底也同样闪过一丝疲惫。
韩箫挣扎不开,恶狠狠地冷喝:“哼,有什么好说的,血债血还。”
夜夙无奈道:“就算要血债血还,也不该我来还呀!”
“少废话,放开我,是男人就堂堂正正的跟我比一场。”
“箫,我不会和你动手的,就算你再练个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韩箫闻言恼羞成怒,扬头,用头狠狠地撞夜夙。
夜夙发出一声闷哼,眼角一阵阵的抽搐,只觉两条暖流从鼻腔里流了下来。他欲哭无泪道:“你听我把话说完,到时候要杀要剐都随你。”
一炷香后……
“混蛋,解开我的穴道,不然等我冲开穴道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韩箫吼道。
夜夙干干笑道:“我现在解开你也会杀了我。”
韩箫咬紧嘴唇嘴角挂着血丝,气喘吁吁的怒瞪着夜夙,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斗牛。
“唔唔唔……”
夜夙把方巾塞进韩箫的嘴里又坐回椅子,一脸心疼地说道:“别怪我,我不想你虐待自己。”
韩箫瞪着夜夙的目光恨不得将他的骨头和肉都碾碎。
夜夙呼出一口气,开口说道:“十年前我还没有接任魔教教主,对韩家庄一事知之甚少,当年的魔教教主是我的师父,下令屠杀韩家庄的人是大长老那查,师父也是事后才知晓,而且为此大动肝火,后来不知那查对师父说了什么,事情便不了了之了,没有多久师父就病逝了。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当年韩家庄灭门和玄冰神功有关,有人故意放出玄冰神功在韩家庄的消息,放出消息的人是谁暂时还没有头绪。
我一直怀疑师父的死和那查有关,可始终找不到证据,那查在教里的势力极大,根基深厚,虽然我是教主,可处处都要受制于他,如今魔教更是落到了他的手上。我愧对师父的养育之恩,无论如何我都要夺回魔教。”
夜夙一拳打在桌上,震得桌上的茶具一阵作响。
龙天刑说道:“宋娇娇两日前在回天剑门的路上失踪,我怀疑这件事与当年韩家庄的事是同一人所为。”
夜夙疑惑道:“楼主何来的怀疑?”
龙天刑道:“当年我受韩笑之托将玄冰神功交给宋靖雄保管,如今玄冰神功失窃,宋娇娇失踪,这两件事脱不开干系。”
夜夙道:“楼主是怀疑宋娇娇偷走了玄冰神功?”
龙天刑道:“不是怀疑。”
夜夙问道:“楼主打算如何入手?”
龙天刑道:“就从那查开始。”
022章
热气从望不到边际的沙漠里蒸发出来,在烈日下,整个沙漠就像要燃烧起来似的,一丝风都没有,也没有丝毫声音,热气蒸腾着,令人恨不得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
六月勾了勾缚在脸上的黑布,坐在骆驼上摇摇荡荡的像在坐船,开始的时候他会觉得头晕,习惯了也就将就着骑了,好过用脚走。耳边响着驼铃,叮叮当当的觉得也不是那么难耐。
太阳已经落下了,沙漠仍然热的焦灼,用不了多久,这令人焦躁的热气就会消失,接着而来的是像刀子般的风,刺骨的寒气,在夜幕正式来临之前,他们需要找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夜晚的沙漠很危险。
“我们今天就在前面的沙丘休息。”土行孙指着远处的一座沙丘,“沙丘后面是一片流沙地,过了流沙地便是赤炼山了。”
六月用手遮挡刺眼的阳光,眯眼眺望沙丘后更远的地方,漫漫黄沙无边无际。
“你可没有说过还有流沙地。”
“我们剩下的食物和水不多了,撑不过三天,我们只能穿过流沙地向前走。”
“你是一个赌徒。”
“我是一个赌徒,赌生,赌死,赌命。”
土行孙似乎想笑,但没有笑出来。
六月呼出一口热气,他没有接下去,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回头。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寒气越来越重,六月坐在骆驼上冷的发抖。骆驼的速度很慢,别想他们会像马一样畅快的奔跑起来,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回荡在夜里空旷的沙漠里显得有些诡异。他们终于到了土行孙指的沙丘,在沙丘后面搭起了帐篷,生起了火,煮上了一锅热汤,烫上了一壶酒,烤着火,喝着酒,嗅着肉汤的香味。
六月裹着厚实的大皮袄,喝了两口热酒,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凝成了白雾。
土行孙向火里扔了两把柴火,从包裹里拿出一包馒头,锅里的肉汤咕噜噜的沸腾起来。
六月抬起头,大漠里的星光很亮,如果这里不是荒无人迹的沙漠,他会觉得这一切都很美好。他探手进怀取出贴身收藏的玉瑗,看着它出神。不知道娘现在怎么样了?
晚上六月喝了一碗汤,只吃了半个馒头,至从离开天剑山他就一直这样,提不起胃口。夜越来越深,他们回到帐篷睡觉。
六月裹着毯子,盯着帐篷出神。他在想龙天刑,只是想着那张偶尔会浅浅笑一下的脸,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想,因为他不想去想,想的事情多了,烦恼便多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连那个人的样子也不要想,可是他做不到,只好认命。他又想了到娘,把他们的样子拼在了一起,然后他什么也不想了,拉起毯子蒙住了头。
沙漠刮起了风沙,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可太阳还是依然又狠又毒。他们放弃了骆驼,只带上了水和食物还有一些必需品,腰上缠着的绳子将他们拴在一起。日落时分,风沙终于停了,金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一座红色的山峰,红的像一团燃烧的烈火。
他们杵在那里呆呆的眺望了良久,然后慢慢地转过头对视,突然爆出一阵大笑。
他们很顺利的就找了赤炼剑,赤红的剑身插在石台里,阳光从洞顶的洞口穿射下来,剑柄上的红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
凝视着传说中的神剑,六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它会被奉为至尊,在见到它的那一刻,他的血液就沸腾了,欲望燃烧了起来。当他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握住了赤炼剑,土行孙的手也握在上面。
“你要的东西在那里。” 土行孙冷冷道,他的眼睛闪着光,比他的声音更冷。
六月皱了一眉头,姗姗放开手,他没有想过得到赤炼剑,刚刚是被这把剑迷惑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土行孙从石台里拔出赤炼剑,注视着赤红的剑身邪恶的笑起来,他冷冷地看向站在石洞角落里背向他的六月,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在六月的身后举起了剑……
六月发现墙上的影子不对,扔下手上的书闪到一旁,喀嚓,落下的剑劈碎了装着秘籍的大木箱。六月不是土行孙的对手,不久便被逼进了死角,剑劈下来的一刻他用手臂挡住了眼睛,生死关头,头顶突然响起一声兵器碰撞的声音,接着一个黑衣人与土行孙缠斗在了一起。
六月诧异的看着黑衣人,他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人,难道这人是为赤炼剑而来?既然这人出手救他,便不会是想杀他。土行孙这种小人死有余辜,绝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六月抬起手瞄准土行孙,袖口里飞出寒光。
土行孙目光闪烁,虚晃一招,转身逃了。
黑衣人单膝跪下道:“令少主受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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