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准备发动车子。
  
  苏越急忙说:“不是的,真的不是,爸爸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苏梵无奈地苦笑,他转头抬起苏越下巴:“宝贝,是你想去哪里,爸爸就带你去哪里。说实话,到底想去吗?我们随时可以换地方。”
  
  其实苏越确实没胃口宵夜,他想了想,问道:“爸,你可以带我去海边吗?我想看海。”
  
  苏梵微笑:“当然可以,如果小越想看海,那更容易了,前面就是海滨公园入口,不用去那么远。”
  
  很快海滨公园就到了,苏梵泊好车,带着苏越走进去。公园靠海边的沙滩上,光线很暗。苏梵一手牵着苏越,一手拿着车上放着的多用塑料布。两人沿着海边的长滩慢慢地走。走了一会儿,苏梵怕苏越累,找了片既靠近海水又不太潮湿的地方铺开塑料布。他拉着苏越坐下说:“休息一下吧,你不是想看看海吗?那就坐下来感受下吧。”
  
  苏越原来住的S市,靠近内陆,非但没有海,连河都没有,来D市时间不长,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海。眼前的海面漆黑浩淼,远处有星星点点散落的渔火。即将涨潮,眼前的海水泼墨般汹涌而来,带着压抑的巨大的浪涛声。苏越觉得自己那说不出口的感情,就像这海水,激荡着、压抑着,没有出路,没有尽头。无时无刻不噬咬着他的心。他无力地闭上眼睛,轻轻地靠在身侧苏梵的肩上。
  
  苏梵伸开手揽住他的肩:“很累吗?小越?”
  
  那样温柔的声音自耳畔响起,苏越有流泪的冲动。他转过头用额头抵着苏梵的手臂说:“爸爸,抱抱我……”
  
  苏梵看着面前清秀苍白的少年,脸上带着不属于他年龄的早熟的忧郁,他心疼而无力。苏梵抱过苏越,让他侧坐在自己腿上拥着他。
  
  夜晚潮湿的海风带着点腥气阵阵拂来,两人静静地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苏越轻轻地说:“爸爸,我爱你。”
  
  苏梵怔了怔,扶起苏越的脸,认真的说:“苏越,我也爱你,”他对着苏越水色潋滟的眸子再次说:“我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宝贝,你是担心这个吗?”
  
  苏越怔怔地盯着苏梵,清亮的双眼突然蓄满了泪水。他迅速关闭眼帘,紧紧抱住苏梵。
  他的脸颊带着些微的泪水擦过苏梵的脖颈,海风一吹,有一丝湿漉漉的凉意,那丝微凉,让苏梵的心不由地,轻轻一颤……
  
 

 照片风波之一
 
   早上苏梵回公司,从大厦车库到38楼CEO室,除掉乘搭专用电梯那段时间,沿途职员的欠身致礼,态度似乎比平时的敬畏更添了一种内容丰富的闪烁。
  苏梵并未理会。他是新世纪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所有下属职员的目光焦点。稍微有点新闻琐事,也会被人翻来覆去地品味咀嚼,非常正常。
  
  经过隔壁总裁助理室,张欣不在里面。苏梵打开自己的门,办公台上已经堆了一沓待签文件。苏梵本人行事雷厉风行,工作相当有效率。他向来信奉工作时全力以赴,休闲时畅快淋漓。所以新世纪的整体文化是一种严谨而高效率的运转,即使基层文员的格子间里,也少见闲聊磕牙的。
  
  刚翻阅了4/5份文件,张欣从门口急匆匆进来。张欣今年28岁,是个内敛沉稳的女人,与苏梵既是上下级又是朋友关系。自拿到DBE学位后就接受苏梵邀请来新世纪任职,几年间拒绝了不少猎头公司的挖角。苏梵就是这样一种人,不管其它公司对手,以再优厚的待遇职位吸引他的优秀下属都难以得逞。令下属心悦诚服,不但要有物质保证,更需要一种强烈的人格魅力。
  
  苏梵感觉到张欣的异样,但他并未抬头。
  “张总,您看看这个。”张欣将当日娱乐早报放在一份文件上。
  苏梵签了手里的材料,转头睨一眼那份报纸。果然,是昨晚他跟苏越在海边闲坐时偷拍的照片。正是苏越哭着抱紧他那刻,苏越坐在他腿上,脸颊擦过他的脖子,微微仰着头,侧后方的拍摄视角,仿佛两人正在接吻。
  
  苏梵随意拿起来看了看就丢回桌面,继续签阅文件:“拍的不错,怎么了?”
  “苏总,这件事虽然无关大局,但终究不好。您不打算处理吗?”苏梵向来风流倜傥,但毕竟是同性暧昧,张欣觉得会破坏苏梵的外在形象。
  “没什么可处理的,澄清吗?上面是我本人。”
  “可……”张欣欲言又止,通过官方向早报施压,直接买断打击,处理手法多了去了,还不是举手之劳?但这些手段苏梵用起来比谁都娴熟狠厉,难道还用她提醒?
  
  苏梵签完面前的所有文件,将笔插回桌面,站起来微笑着拍张欣的肩:“张欣,知道谣言是什么吗?”见对方不解,他续道:“送你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还有,谣言有个特质——不攻自破。”
  
  张欣反应不过来,苏梵走到门边,交代她:“对了,待会你去订今晚圣庭苑全场,我要办个私人酒会,具体该邀请谁麻烦你安排一下。”
  
  百无聊赖地数着闪烁的楼层按钮,苏梵想起照片上的苏越。昨夜伏在他怀中的少年,纤柔而美好……苏梵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笑意。
  其实镁光灯微弱闪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察觉,但不想影响苏越本就低落的情绪,所以没有理会。还以为是哪个对手用来做交易筹码,谁知道今天一早就刊登了出来,看来只是不良媒体的促销手段,他厌倦地苦笑。
  
  苏梵早就想过在公开场合公布苏越的身份,像苏越这样的清秀少年,与他独居在家,很容易让人产生奇怪的联想。但由于不是十分紧迫的事,所以一拖再拖。现在照片出来,索性先解决了这事,他不想让苏越在学校遭遇任何窘况,那孩子太敏感纤细了。
  
  苏越只邀请了张笑、蒋军、李怡和班主任李铭。昨晚回家苏梵跟他商量,打算开个酒会公布他的身份,让他邀请相熟的同学朋友。本来苏梵想在秀月街办,他平时常在声色场所应酬,更喜欢家里的适意。但苏越不喜欢家里人声嘈杂,所以改到酒店。
  
  “苏越,你快点啊,我们还要去好几个地方呢。”张笑看他不紧不慢地收拾课本,着急地催促他。今天是考前最后一个周末,学校特赦学生回家休息放松。所以张笑,李怡约蒋军和苏越陪她们逛街。今天早上苏越一说邀请她们参加晚上的酒会,这两个女孩就兴奋得不行。张笑抱怨她的晚礼服没有合适的耳钉陪衬,非要去另挑一副。李怡也说考前复习让她好久没有享受疯狂购物的快感,难得有个机会,岂容错过?见她俩兴奋的样子,苏越和蒋军相顾苦笑,这哪里是陪人逛街?简直是充当免费苦力。
  
  苏越本来不想去,但昨晚到家后,回想对张笑的态度,他有点内疚。自己心情不好,却迁怒别人,苏越觉得非常不应该。所以课间给苏梵打电话让他不用提前来接,等自己这边忙完再联系他。苏梵听说后有点不放心,派了司机过来接送他们,还不断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对于苏梵的过度担心,苏越有点好笑。过去在S市,他都是独自上学,碰上晚自习也是跟赵同走到岔路口分手各自回家,哪像现在这样苏梵天天接送,偶然一次例外还让司机过来。
  
  几个人下车说笑着走进张笑要去的首饰行,沿途苏越已经感觉到四周时而飘来的玩味目光。他不以为意,虽然苏越很敏感,但他只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敏感,例如母亲,例如……苏梵。
  苏梵身边的人都会受到不同寻常的关注,他早就有了这方面的心理建设。
  
  张笑虽然不拘小节,却也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今天早上同学间私下传递的报纸,她已经看过了。照片上的暧昧肢势虽然让她诧异而不理解,但她并没多想。15岁的女孩子,人生刚刚开始,心思也是纯净无暇的温柔。感觉到周遭的目光和苏越的沉默,她伸出手轻轻拉住苏越的手,回头给了这个腼腆的男孩一个微笑。
  
  苏越有些吃惊,随即想到张笑是在担心,心里一阵感动。他回握她的手,嘴角溢出温柔的笑意。张笑的手,跟她的人一样圆润温软,握在手心,舒适而惬意。苏越跟别人握手的经历很有限,他向来不喜欢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何况是这样整个握住女孩子的手。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感动之余,心底难免会有些微触动。然而,这触动带来的只有温暖与感激,却不是他的必须。他怅然地想,只有爸爸那双骨节修长的,充满力量的手,才是他真正渴望的吧……
  
  李怡见他们态度亲密,对蒋军眨眨眼睛,故意大声说:“将军,好象我们两个很多余哦。”
  蒋军也配合地打趣:“是啊,我们真不识趣,张笑一请就来了,应该仔细思考张小姐的良苦用心。”
  
  张笑笑着反击道:“是啊是啊,我早就觊觎苏越了,今天终于有机会,你们快滚吧!”回头对苏越眨眨眼:“苏越,你说是不是呀?”
  
  苏越但笑不语,朋友间善意友好的嬉闹让他感觉到久违的轻松和欢快。连日来压抑的心情终于丝丝放晴。他微笑着想,我其实是个很幸运的人,爸爸妈妈的宠爱,同学朋友的关心,这些我都有。至于心底那个邪恶的潘多拉盒子,他甩甩头,如果可以,永远地把它关闭起来吧。像爸爸希望的那样,做一个,快乐的人。
  
  晚上7:50分,苏越在试衣镜前左转右转忐忑不安。这是苏梵上两个月把他的照片、身高等资料,发送给英国的设计名家,为他专门设计的。
  
  一套西式小礼服,典雅却不刻板。剪裁熨贴流畅。颜色不是那种没有余地的纯白,带着点淡淡的鸽子灰,重点的领口、袖口部位,泛着微不可察的银蓝色,既不亮眼,又起到绝好的点缀效果。把苏越原本清秀斯文的特质渲染得更为突出,而且带上一丝贵气。镜中的人,完全是一副名门小公子的矜贵清雅。
  
  苏越转着身挑剔,平凡的自己,根本衬不上这套礼服。
  
  苏梵换好衣服过来,他依旧是一身凝重的黑。让他的双目更为黑如点漆,凌厉而威势。见苏越床上已经摆着好几套挑过的衣服犹不满意,不由失笑。他走过去扶着苏越的肩膀,跟苏越一起看着镜中那个纠结的少年,调侃道:“我的宝贝已经够出色了,还不满意吗?难道是想风头盖过爸爸?”他调笑道:“要不,小越帮我挑套衣服,越丑越好,小越挑的我一定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刻换上,恩?”
  
  苏越红着脸回头拧苏梵:“你这个人,怎么总不正经!”他瞪着苏梵,生气道:“一有机会就作弄我。”
  
  他一脸红苏梵就觉得分外有趣,继续笑道:“关于为什么,难道我聪明伶俐的宝贝不知道?要我再告诉你一次吗?”他大笑着一边跑一边躲避苏越的追打:“当然是因为你太可爱呀!”
  
  从楼上跑到门口,苏梵看苏越有点气喘,赶紧上前抱住他不让他动:“好了好了,爸爸错了,宝贝现在暂时饶了我吧,别把你的衣服弄乱了。等晚上回家,只要你手不疼,爱怎么打就怎么打,直到你满意好不?”
  
  苏越“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径自往车库走去,苏梵闷笑着跟在后面。
  
 

 照片风波之二
 
   夜晚的圣庭苑,正是繁华初上,喧嚣沸腾的黄金时段。五色迷离的彩灯,衣香鬓影的人潮,名门娇客川流不息。苏梵携苏越走进临时撤去桌椅紧急布置的大堂,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娱记的镁光灯,早已在各个或隐秘或公开的地方频频闪烁。
  
  见苏越有点不自在,苏梵体贴地圈住他的肩,用力揽了揽他。苏越得到父亲的安慰,那丝羞怯慢慢消失了。只要在苏梵身边,他还有什么可担心害怕呢。
  
  今早的头条早已街知巷闻,苏梵自从接回苏越,并未在公开场合提到过他的身份。苏越也没到处宣扬。相反的,对蒋军、张笑几个少数知情的,他还要求他们别对其他同学说,他不喜欢过于受关注,他更喜欢宁静的生活。所以,那张照片引起了轰动性效应。猜测观望有之,不齿唾弃有之,芳心受创有之……当然,恶意诽谤的更不会少。
  
  人性向来如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毁之。苏梵在这样的风口浪尖早已经驾轻就熟,习惯成自然了。他搂着苏越一丝不乱地迈着步子,丝毫不避讳两人间的亲昵,脸上带着温雅的笑容,跟周遭熟识的人点头致意。
  
  直至走上会场上方的礼台,他放开苏越。脸上仍然是一派祥和,双眸却不带一丝温度缓缓扫视全场,在这满室的岑寂维持了一段微妙的时间后,他换上亲切随和的笑容,拿着麦朗朗笑道:“各位女士、先生,各位来宾,晚上好。感谢各位拨冗莅临今晚的酒会。”他停顿一下,郑重地宣布:“邀请大家前来,是为了与诸位共享我人生中至为重要的时刻”,他再次揽过苏越,跟他一起面向台下:“正式介绍各位认识,犬子苏越,也是未来苏氏企业的唯一继承人。”在错愕惊诧的切切私语和机巧投合的道喜恭贺声中,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亲吻苏越的额角,朗声笑道:“今晚是苏门大喜的日子,也请诸位尽欢。”随即搂着苏越走下礼台。
  
  音乐徐徐响起,服务生接到命令, 端着酒水美食,流水般从各个角落有条不紊地涌现,不过一会,已经觥筹交错、气氛热烈。
  
  知道苏越不习惯这种场合,苏梵带他到一个边角的沙发坐下。但当然不可能避免打扰。不一会,恒宇集团董事蔡利新,也是苏梵父亲的朋友端着红酒走过来:“苏梵,令公子当真一表人材,可喜可贺啊。”他问道:“苏老身体还好吗?这次没有回国看看孙子?”
  苏梵回道:“他们都好,谢谢蔡老挂心,我打算抽空带苏越过去看望他们,免得老人奔走劳累。蔡老,您可是越来越精神矍铄啊。”
  两人寒暄几句,蔡利新才离开。
  
  关于苏梵的父母,苏越一直好奇,现在听见提起,就问苏梵:“爸爸,怎么爷爷奶奶不留在国内?”
  苏梵笑道:“你奶奶觉得新西兰的空气都比国内好,你爷爷把公司交给我以后,就陪她在外面定居。他们经常到处旅游,比我轻松多了。不过,”他接着说:“我跟我父亲,脾气都很硬,所以,住在一起多矛盾也是一个原因吧。”
  
  “哦,”苏越了然,想到苏梵这些年独自面对压力,他有点恻然:“爸爸,你一个人,辛苦吗?”
  苏梵转头看他:“怎么说呢,我是独子,这是与生俱来的责任。既然无可选择,就该努力承担。”他睨着苏越微笑:“同样的,你也是我的独子,这也是你的责任。”
  苏越的思维是跳跃式的,听他这么说,并未体会苏梵希望他学习管理家族生意的用意,反而想到别的:“那么,你将来也要去新西兰、旧西兰?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苏越的反应让苏梵失笑:“怎么了,将来你大了,难道还希望我一个老头子在旁边对你指手画脚吗?”他笑着继续:“而且,人的想法会改变,当你成熟了,思考问题的方式就会不同。生命本来就是不断的新陈代谢。”
  
  苏越看着侃侃而谈的苏梵,那人修长的身姿在渐趋迷离的光影里明灭不定,仿佛就在眼前,又仿佛随时会消失,离他远去。这些念头翻卷着让他心如刀割,他一把抓住苏梵:“我不管,你别跟我说大道理,那些我不想听。你明明说过,你不离开我,今天不,以后永远也不能。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苏越慌乱的神色让苏梵吃惊,那孩子无措的眼睛大睁着,隔着一张茶几,他向自己倾过来的上半身努力绷直,像蓦然临风的幼竹,拼命要保持原本的姿势,却在飓风里无能为力地弯曲。
  苏梵不解,尚未老去的父亲,逐渐长大的儿子。这是个相当平常的话题,苏越有点伤感是正常的,但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呀?
  
  正疑惑间,林琳已经踩着乐曲款款而来,林琳是个美人,也是苏梵为数不多的固定情人。两人都有自己的事业,而且,她有个让苏梵十分欣赏的地方,就是进退得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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