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没有回应,隔了一会,苏梵才感觉到背后的衣服濡湿了。
“爸爸……”良久之后,苏越低低的说。
“恩……爸爸在。”苏梵轻轻抚摩他的手背:“乖,让爸爸转身。”
“不要……”
“为什么?”苏梵不解。
“好象,我一直在爸爸面前哭,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好没出息。”苏越懊恼着说,但手上的力道已经消失了。
苏梵微笑,他转过身揽住苏越:“傻小越,不在爸爸面前哭,你还能去哪哭呢?”
“爸爸会讨厌我吗?”苏越不确定的问:“我怕爸爸讨厌我。”说着已经语声哽咽。他的眼睛大而迷蒙,像水汽氤氲着的寂静湖面。
苏梵深深地亲吻着这双眼睛,那眼中的泪却仿佛更多了,泊泊不止地流淌出来。
“宝贝,不哭,”这无声的压抑的低泣让苏梵的心都抽痛了,却不知道怎样去抚慰。他不由自主地翻身压上苏越,似乎只有把他覆在身下,才能完完全全地保护他。
他一遍又一遍地用嘴唇轻刷着面前抽噎着的男孩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白皙的脸颊……直到,那微张着的唇瓣,像蔷薇花瓣一样颤抖着、开合着、邀约着。
苏梵的吻围绕着那唇瓣四周流连,少年嘴里干净清新的气息暖暖地打在他的脸上。
这与平时不同的带着缠绵的韵味的吻让苏越迷失,苏梵温热而湿润的吻印在自己的下颌,脸颊,耳畔,甚至鼻下的人中上,惟独没有碰他的唇……却让他更焦虑,渴望。
身下少年那原本苍白的面颊,泛起了两朵淡淡的红晕,一直没有触碰过的嘴唇也变成了鲜艳的玫瑰色。苏梵轻叹一声:“宝贝,要我怎样疼爱你,才能让你安心?”
他慢慢地吻上那唇瓣,如蜻蜓点水一样短暂的逗留,却让彼此都感觉到异样的满足。仿佛早该如此,又仿佛早已如此,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忘却了,现在才刚刚想起来。
少年的呼吸已经由原本的哽咽变得急促而凌乱,苏越仿佛无师自通地伸开双腿轻轻缠上苏梵的腰际。那禁忌而紧密的贴合让苏梵的腰部一阵酥麻,他感觉到他的下身立刻肿胀勃发起来。自己的硬挺正抵压在少年向他张开的柔嫩腿间,是淫糜的用于交 合的姿势,苏越白色的紧身内裤甚至被压出了皱摺。强烈的视觉刺激让他立刻从沉迷中清醒过来。
怕让苏越难堪,苏梵缓缓翻身,从他身上下来:“宝贝,你妈妈明天要做活检,我们早点睡吧。”
苏越在苏梵怀里紧闭着眼睛,心里仿佛很空又仿佛满得不留一丝缝隙:爸爸吻我了,爸爸终于吻我了。他混乱而喜悦地想,这个想法让他快乐得几乎昏迷过去,根本没注意到苏梵的反应。
夜还很长,旁边的苏越已经安稳地熟睡。
苏梵起床拿了一盒烟走到阳台上,抽出一支,点燃。
暗红色的烟头在暗夜里分外的妖娆魅惑。
苏梵掉转烟头对着自己的手心狠狠按下去。痛,在蔓延。
并非只有爱 之二
常辉路过走廊走到尽头的VIP病房外,他想先跟病人谈谈,呆会就要去手术室做活检,这是例行手续,况且对方的身份如此“尊贵”。
只有疾病是无分贵贱的吧,他冷冷地撇嘴一笑。
昨天他在电梯口的护士值班台那里见到过苏梵,一个高大而阴鸷的男人,走过之处留下强烈的气场。脸上写满疲倦,却不见伤感。他身边跟着的那个清秀少年,反而低落而悲伤,这才像普通病人家属的面貌。据说那少年是苏梵的儿子,那么那个女病人?他当时顺手翻了翻谢芸的病历,女、未婚,年龄:36,职业:教师。
奇怪的关系,常辉想。这些所谓上等人的私生活,在渡满光环的表象下往往都是糜烂而恶臭的。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管治病救人,其它的一概不论。
常辉收起好奇,换上笑脸推门进去。病床上面朝阳台侧卧的女人看似醒了,正伸手拿开躺椅上瞌睡的护工手里虚握的杂志,开门的动静让她转过脸来。
谢芸转头的瞬间,两人的动作同时定格。常辉脸上职业性的完美微笑仅仅维持了3秒钟:“小云,怎么是你?!”他大惊失色。
这个名叫谢芸的女人是他过去的邻居,一个寡母带大的文静女孩。以前他高中她初中,一个学校里时常照顾她,谢芸也很依赖他。可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出国留学,回来以后,谢芸已经芳踪杳杳。据说寡母去世后她考上了D市的大学,常辉也托人去D市各大院校查找,却没有谢芸这个人。对,名字都改了,怎么可能找得到。
那时候,她叫谢云,一个干干净净的美丽女孩。他还记得自己回国后,曾像个傻子一样,不断在那已经换了主人的谢芸的家门外打转。后来即使结婚再离婚,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当年那些单纯而美好的片段。
“常大哥?是你?”谢芸也相当惊讶。二十年光阴弹指飞逝,再见年少时亲密的伙伴,谁能不动容。况且,他们之间那隐隐的情愫,即使没有挑明,却也心如明镜。可当时,什么也没说就离开的常辉让她不敢抱一丝期望,她能期望什么呢,一个连家也没有,只能靠勤工俭学那点微薄的薪水支付学费的女孩。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吧。直到遇见苏梵,那个让她明知道结局仍然闭着眼睛跳下去的男人。
苏越和苏梵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了这样的话:“小云,以后让我照顾你好吗?”门内的谢芸没有回答。
苏越跟苏梵对视一眼,诧异地推门进去。里面是妈妈的主诊医生常辉,苏越在医院大堂贴着的照片上见过这个人。40多岁,资历很高,长相端正却透着丝刻薄。
苏越不大喜欢这个人。但妈妈的病让他换上笑脸,他恭敬地对着常辉深深鞠躬:“常主任,我妈妈的病拜托您尽心。”
常辉推推鼻梁上的无边眼镜,打量这个乖巧的少年,这就是谢芸的儿子吗?“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况且,我跟你妈妈是老朋友了。”
“哦,是吗?那太好了。”苏越没有打听这“老朋友”的具体内容,他不大想知道。
苏梵也打量面前这个名叫常辉的男人,那人对他公式化的谦恭微笑里含着隐隐的敌意。这敌意所为何来呢?苏梵看看床上的谢芸,决定不予理会。这些搞技术的人身上的清高孤傲味道让他讨厌,如果不是因为谢芸,呵,苏梵冷笑,你技术再好也要有用武之地吧?
这两天苏越一早就做了清淡的稀粥,易消化的小菜去看谢芸。苏梵大多把他送到楼下就回公司,一来工作忙,二来,他既没有立场也没有意愿在谢芸的病房盘恒,相顾无言,大家都不好受。
苏越很烦,常辉对谢芸的百般照顾本该让他感激。但那人的霸道也让人不大舒服。苏越做的食物常被他不客气地挑剔,这不能吃那不能吃。
苏越想,对,只有你做的才能吃。消化内科那么多病人,你一个主任,成天泡在我妈病房里干吗?守着鸡的黄鼠狼啊?妈妈确实需要照顾,但比起过去的方叔叔,苏越无奈地想,这人实在差了太多。
谢芸的活检结果,几天之后出来,万幸,肿瘤是良性的。这次吐血是因为劳累导致溃疡出血。苏越大松一口气。脸上连日的阴霾散去不少,即使谢芸两天之后还要做肿瘤切除术,也比原来那些可怕的猜测好了不知千万倍。
病房里,谢芸看着手里的报纸,苏越一圈一圈削着苹果皮,均匀平整的果皮从他的手中缓缓坠落,悬而不断。其实谢芸现在吃不了水果。
去了皮的果肉洁净芬芳,苏越拿在手里转一圈,咬一口:“妈妈,常主任在追求你。”苏越轻声说。
谢芸抬起眼睛,放下报纸:“对。你不喜欢他。”谢芸微笑。
苏越也笑:“恩,他有点自以为是。你喜欢他吗?妈妈。”
谢芸的视线重新落到报纸上:“他喜欢我,我不反感他,这已经足够。”岁月悠长,有个爱护自己的人依偎,就可以取暖。
“可是,妈妈。”苏越蹙眉,继续咀嚼甘甜的果肉:“你不觉得有爱更重要吗,即使是苦涩参夹着甜蜜的憧憬,即使是无望而迫切的守侯,只因为无怨无悔,都让人熏然沉醉。”
“苏越,你在爱着谁?”谢芸轻握着报纸的手悄然一紧。
苏越低头粲然一笑:“没有,这只是我的看法。妈妈,我喜欢跟你聊天。”
谢芸微笑:“我理解你的看法,因为我知道你年轻。”她沉静而温柔的目光细细抚过苏越幽黑的眸子,淡然一笑:“如果你觉得必须,就顺从心底的渴望吧苏越,人生除死无大事。”
苏越蓦然抬起双眼,谢芸含笑垂下眼帘。
苏越能松一口气,苏梵自然也放下了心。
秀月街正厅,苏越不断地摆弄着手里的遥控器,电视频道一个接一个换:“好无聊啊爸爸,没一个好看的节目。”
“那就看不好看的。”苏梵径自剥着手里的提子皮,剥完一个,塞一个进苏越嘴里,然后低头继续剥。
“诶,看不好看的?你不无聊吗?那你跟我一起看啊,干吗一直喂我吃提子?”苏越突然发现状况:“不行了,别剥了,我涨死了。”
苏梵抽张纸巾擦擦手:“我不喜欢看电视,我更喜欢看你吃提子。”他再抽一张纸巾细擦苏越嘴上的提子汁:“因为,你吃东西的时候,唇型很漂亮。”
苏越在他手里涨红了双颊。
苏梵房间的浴室里,花洒嘶嘶地喷溅温暖的水流:只因为无怨无悔,都让人熏然沉醉。
苏梵伸手企图接住那源源不断的流水。苏越刚才潮红的面颊在他眼前悠然呈现。
这就是你所谓的熏然沉醉吧,我的,亲爱的宝贝……
十天之后,谢芸出院。计划和常辉旅行结婚。
病房门口,苏越拥抱谢芸,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渴望做而没有做的:“妈妈,希望你快乐。”
谢芸紧紧回抱他,少顷,松开手:“我快乐,所以,希望你快乐。照顾好自己。”
谢芸经过苏梵身边,淡淡点了个头,然后,飘然远去。
窗外,阳光正好。
比引火更吸引
距离D市300公里的一个荒僻小镇,05年初才修建了柏油公路。山路崎岖,蜿蜒盘环。
苏越开始很好奇,满眼翠绿青葱,7月的酷暑在这里几乎没有感觉,他打开车窗,放进一阵清凉的山风。四野无声,偶然的蛙鸣蝉语更显空寂。驱车在这盘山路上将近一小时,竟未见有其它行驶的车辆。
“爸爸,这里好安静。”
“恩,喜欢吗?”苏梵专注地开着车,转头看他一眼。
“很喜欢。”苏越微笑。
这段时间苏越明显地消瘦,虽然现在不需要再跑医院,苏梵还是希望他换个心境。城市里嘈杂喧闹,就挤出两天时间带他来这里休闲。
下午两点,车停在一片果园门口。
“爸爸,你怎么会来这里买地?种果树很赚钱?”
苏梵失笑:“不是为了赚钱,即使水果丰收,距离市区那么远,运输加管理,连收支平衡都维持不了。”
“那为什么?”
“市区住久了就会腻,闲暇时间,跟几个朋友来这里种种菜,钓钓鱼,吃吃农家粗茶淡饭,是一种享受。”
苏越张圆了嘴:“爸爸,你太会享受了。”
苏梵拧拧他的鼻子笑道:“你应该说,爸爸,你真会生活。”
一条普通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将果园分隔两半。果树抽枝吐叶、结籽繁花。常有不安分的枝条横伸到路上,苏梵一手牵着苏越的手,一手撑开树枝。走了10多分钟,视野逐渐开阔,前方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亮晃晃的日光下,各种时令蔬菜争相起伏,弥漫着浓郁的泥土芬芳。紧邻菜地是一口鱼塘,菜地边缘,是大片青石板铺着的空地,地上一眼深井。尽头处是细竹围栏环绕着的几间红砖瓦舍。
小镇偏远,苏梵当时以非常低廉的价格购买了30年土地使用权,因为喜欢这里清新的乡野情调,只请了几个住在园外的当地农民打理果园。看园子的,是个50多岁的老伯和他的妻子,儿子在外地打工。苏梵只让他们干些房舍洒扫工作,偶然来了,做一两餐便饭,所以日子过得悠闲。
老人家把几间房子都收拾好了,虽然家具粗糙,但也窗明几净,一色的蓝底碎花粗布窗帘和被褥。
“自己挑一间,还是,跟我睡?”苏越几间房子看过之后,回到苏梵身边。房前的石椅上,苏梵已经闲闲喝上了茶。
“我,能跟爸爸睡吗?”苏越有点羞涩,更多的是惊喜。
“你,想跟爸爸睡吗?”粗瓷茶杯盛的粗茶,茶水上泛起一大片的茶叶,苏梵轻轻一吹,叶子贴上边缘。
“……想。”苏越低声说。
“坐到我腿上来。”苏梵抿了口茶,牵了苏越的手,放下茶杯。
苏越突然有丝慌乱,他垂下眼帘,盯着苏梵牵着他的那只手。
腰被握住,轻轻压在那人腿上:“明天,我带你去果园的后山看映山红,”苏梵斜挑起苏越的下巴,声线低柔魅惑。那几近透明的白皙耳廓,在苏梵眼中,慢慢地晕上了一层红:“那里漫山遍野的红,就像,你现在的脸。”
苏越的头,垂得更低。
苏梵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曲起来,缓慢抚摩苏越轻抿着的唇瓣,他低笑一声,扶着苏越站起来:“我们去摘点荔枝吧,你想去吗?”
苏越松了口气:“想啊。”
荔枝树大多不高,枝条横向伸展,枝干繁多。伸手就可以够着。一串串垂坠着的沉甸甸的果实,教人谗涎欲滴。
苏越觉得树下摘着不过瘾,没一会就爬上了树。猴子似的东蹿西跳,摘了也不吃,只顾笑闹着往树下苏梵站的位置抛:“接着接着。”
苏梵笑道:“你倒是看清楚再摘啊,绿的红的到手就掐。”
“我觉得摘得多有成就感嘛。”苏越不好意思地笑。
“下来吧,玩儿的多着呢,再摘下去你拎不动了。”苏梵无奈地笑,其实是怕他一不小心掉下来,虽然树不高,也容易崴着脚,那就该扫兴了。
两人绕着园子闲闲转了一圈,已近傍晚时分,乡间早睡早起,晚饭开得也早。于是往回走。
土陶大碗里生炖着一斤来重的小母鸡,一盘野山菌炒腊肉,一条清蒸鲫鱼,还有各色现摘的时令蔬菜。没下什么作料,都只闲撒了几颗盐。
苏越吃得畅快,连鸡汁都没放过。饭后还喝了杯自酿米酒,就有了微熏的醉意。
苏梵笑他:“你该练练酒量了,不然以后出去应酬,三两杯下去,被人抬走卖掉都不知道。”
苏越眯眼瞪他:“我才不去应酬,你在这里我才喝,是你非灌我的。”
苏梵挑眉一笑:“哦?我在这里你就放心喝了?”
苏越大窘:“我……”
苏梵大笑:“你喝杯茶醒醒酒,天黑下来我们放篝火。”
粗大的木材均匀有序地堆叠成2人多高的柴火堆。苏梵淋了一点油,火机轻响,火焰已经嗖嗖地蹿起来。不一会,整个篝火堆开始熊熊燃烧。木材劈啪乱响,两人席地而坐,头顶聚集了些不知名的飞虫。夜空散落着繁星,四野漆黑寂静,只有两人周围被篝火照亮的那一圈土地,火光摇曳,散发着香浓的柴草味。
苏越盯着面前蒸腾的火焰,神情恍惚:“爸爸,你以前,经常和别人一起点篝火吗?”
苏梵拿了根树枝,把之前埋进火堆下的芋头拨出来,在地上滚动散热:“你应该关心的,是我以后只跟谁一起看篝火。”他把稍凉的芋头剥开皮,递给苏越:“尝一尝,挺好吃。”
苏越拿到手里咬一口,嚼一嚼,没吃出味道。
夜晚的风从敞开的窗帘外吹进来,竟带了丝轻微的凉意。屋顶上淘气的野猫,白天睡得满足,现在开始追逐着嬉闹。苏越裹了被单在床上翻覆着睡不着。
“怎么了?”苏梵拨开他被翻乱的额发。
“房顶的野猫在打架,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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