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是。”
“在下啸天虎,小兄弟可否船上相谈?”
啸天虎合上盒子,笑道:“‘盗仙童’不愧是盗中高手,这的确是凌月楼楼主的玉印。”
六月点清银票,起身抱拳道:“钱货两清,就不叼扰了,告辞。”
方才转身,刀便架到了脖子上。
“小兄弟何必急着走呢?喝杯水酒再走也不迟。”
“喝杯水酒倒是无妨,但小弟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
“那就只好委屈小兄弟了。”啸天虎变脸道,“捆了他,丢进河里喂鱼。”
六月闻言,不惊不怂,笑道:“果然是见不得人的蟑螂,孙子杀爷爷,叫大逆不道,你有那个能耐杀爷爷吗?”
“你——”啸天虎面青,抽刀指向六月。
“来吧孙子。”六月仰起头,“你爷爷我也想知道,是你爷爷我的脖子硬,还是孙子你的刀口硬。”
啸天虎青筋暴露,就在这时,轰然一声巨响,船身突然一阵剧烈晃动。
六月扬起嘴角,任船晃的厉害,依然稳如泰山。料到他们会杀人灭口,所以崔大娘三人事先藏在了船板下的暗层里,一旦有变,便引爆船上的炸药。
喽啰慌慌张张的跑来报:“舵主,有人闯船。”
啸天虎脸色大变,无心再顾及六月,匆匆步出船舱。
“儿子,赶紧解决了蟑螂,船要沉了。”舱外的崔大娘喊道。
六月乜了眼身边的喽啰,身上的绳索不解自落,普通的绳索根本捆不住他。
解决掉船舱里的喽啰,六月优哉游哉踏出船舱,扫了眼混乱的场面,大声喊道:“大娘,大爹,二爹,走。”
“你们谁也走不了。”
六月注视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黑袍男人,整个人都绷了起来,这个人的武功很高,他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走不了就走不了吗?”武功不如人,不能输了气势。
黑袍人对少年的不卑不亢十分赞许。
“做我的人,我便饶你一命。”
“做我的人,保你吃香喝辣。”
黑袍人冷残一笑,霍然击出一掌。
六月撞到船舷上,呕出一口血箭。
“六月。”崔大娘见状,冲向六月。
天罗地网突然从天而降,困住了崔大娘三人。
“大娘、大爹、二爹!”六月脸色瞿然青白,冲上救人。
“不要过来。”崔大娘喝住六月,“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你快走,老规矩。”
六月恨恨咬牙,心一横,纵身跳下船。
啸天虎令道:“放箭。”
箭如雨下——
黑袍人说道:“玉印呢?”
啸天虎立刻呈上玉印,黑袍人陡然变了面色,将玉印砸到啸天虎身上,怒道:“没用的东西,这是假的,你看不出来吗?”
006章
都是他的贪心害了大娘、大爹和二爹。那些人没有拿到玉印,一定会以大娘三人的性命做要挟……
六月摸着玉扳指出神,就在此时,破庙外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他收起玉扳指,跳上供桌,闪身到残破的佛像后。
破衫陋履的老乞丐走进破庙,淡淡扫了眼,目光却是炯然有神。老乞丐走到墙根的草铺坐下,撂下打狗棒,专心数着破陶碗里的铜板儿。
六月从佛像后面跳下来,一屁股坐到老乞丐对面。
“我要知道是什么人抓了大娘他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帮,弟子遍布五湖四海,耳目众多,消息极其灵通,他在破庙里守了两天,便是等这老乞丐,丐帮的八袋长老古中通。
古中通揣起铜板儿,破陶碗伸到六月面前:“老规矩。”
六月从怀里掏出一锭元宝,在掌心里颠了颠,掷进古中通的破陶碗。
古中通收妥银子,说道:“啸天虎是沙棘帮洛阳分舵的舵主,打伤你的是沙棘帮的帮主,铁掌官不量,你那爹娘就被关在洛阳分舵的地牢里。”拽着袖子擦着宝贝的破陶碗,又道,“你想单枪匹马去救人?别说你现在有伤在身,就是完好也不是官不量的对手,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啸天虎也斗不过。”
六月说道:“斗过斗不过,我都要去。”
古中通觑了眼六月,说道:“三煞与老乞儿多年交情,老乞儿便助你一回。”
六月闻言双眸闪烁,忙拱手道:“谢过古前辈。”
古中通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待救出你那三个爹娘,请老乞儿喝坛好酒便是。”
六月笑道:“桃花坞的御品桃花酿,古前辈可满意?”
古中通色喜,哈哈笑道:“满意,满意!”
苏州桃花坞的御品桃花酿一年只出十坛,尽皆进了皇帝老儿的肚子。古中通是个老酒虫,只闻酒名肚子里的馋虫便动了,巴不得立刻将那酒灌进肚子里。
夜黑风高,两条黑影跳进一座大宅的后院,闪进暗处,月光扫过二人的脸,正是六月与古中通。
古中通轻声道:“转过右边的月洞门便是地牢。”
六月低声道:“麻烦古前辈了。”
古中通笑道:“别忘了老乞儿的御品桃花酿。”
六月笑笑,脱掉夜行衣,露出里面沙棘帮帮众所穿的衣服,乔装成沙棘帮的弟子,拎着下了迷药的酒坛,大摇大摆的朝地牢走去。
看守地牢的看守拦住六月,问道:“你是哪的?大半夜来地牢干什么?”
六月哈了哈腰,陪笑道:“小弟是新来的,今个晚些时候才分来守牢,准备了点好酒好菜特来孝敬几位哥哥。”
两个守卫对望一眼,摆摆手,说道:“进去吧,别忘了给咱们哥俩留点。”
六月忙道:“是,是,一定给两位哥哥留着。”
酒下半坛,牢里的守卫尽皆呼呼大睡,六月取下墙上的钥匙,打开牢门救出崔大娘三人,四人踏出地牢,地牢外早已火把通明。
六月眉头一皱,笑道:“惊动了帮主前来相送,小弟真是过意不去。”
官不量冷然道:“他们中了十香软筋散,使不出半点功夫,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交出玉印。”
六月扫了眼眼前的阵势,苦苦皱起眉头,似犹豫难决,半晌,他咬牙道:“好,玉印我交,但你要先交出十香软筋散的解药。”
官不量拿出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说道:“解药就在这里。”
六月依言至怀里掏出玉印。“把解药扔过来。”
官不量说道:“如何叫我相信你会乖乖将玉印交过来?”
六月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们跑了吗?”
官不量笑道:“自是不怕。”将解药扔了过去。
六月打开瓶塞嗅了几嗅,却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将解药给崔大娘三人服下,崔大娘三人立刻盘膝坐在地上,运功调息。
官不量说道:“解药已经给你了,该交出玉印了吧?”
六月说道:“接着。”
官不量昂首,霍然脸色大变,砰一声,白烟肆意。官不量立即捂住口鼻,他身边的啸天虎脸色大变,站在他们身后的沙棘帮弟子,相继倒地。
“走。”趁乱出现的古中通抓起水清廉和吴铁手,纵跃而去,六月抱起崔大娘随去。
五人才出沙棘帮分舵,便被一群戴着鬼面的黑衣人围攻,黑衣人手上拿着弯刀,武功了得。五人中除了古中通,其余四个人都有伤在身,不适宜恋战。
六月说道:“黑衣人是冲我来的,大娘他们有伤在身,不宜恋战,劳烦古前辈护他们离开。”
不等古中通回答,他纵身跃上屋顶,举起玉印,大喝一声,“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
黑衣人停下来,面面相觑。
“不想我毁了它,就放他们走。”
“儿子……”崔大娘嘴角挂着血丝,焦急的望着六月。
“大娘你们先走,老规矩。”
戴着青面鬼面具的黑衣人抬起手,黑衣人退后让出道路。
六月目送古中通四人的身影消失,笑道:“想要玉印就来拿。”飞奔而去。
耳边呼呼刮着风声,六月回头看向身后。奶奶的,武林中能赶上他的人屈指可数,这帮兔崽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武功古怪不提,轻功也是极高。
他奔到城楼屋顶,取下拴在屋脊兽上的包,背到背后,得意的看了眼追上来的黑衣人,噗一声,撑开一只大风筝,借风而去。
青山碧水间,白帆高张,迳行着一艘大船。
龙天刑放下茶盅,问道:“可有六月的下落?”
韩箫回道:“还没有,影子在山里找到了风筝,他应该还在洛阳。”
龙天刑望着窗棂外的碧波,出了一会神,说道:“继续叫人跟着三煞。”
“属下这就去通知奎。”韩箫方转身。
龙天刑突然说道:“这次的事虽与魔教有关,我希望你不要感情用事。”
韩箫握紧拳头:“是,属下会谨遵楼主之命。”拔足走出舱门。
龙天刑问道:“还有几日可到洛阳?”
“明天日落前可到。”端木睿捏着白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
龙天刑扫了眼棋盘上的棋子,夹起一枚白子,落子。端木睿发了呆,犹似不信困扰了自己大半日的棋局,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开了。
端木睿打乱棋盘,拽起身边的棋谱,说道:“这棋局太简单,再来一盘。”
六月睁开眼看到的是破旧的屋顶,接着是破旧的桌椅,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倒是干净。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嘶——”好痛……想起来了,他驾驭风筝从洛阳城逃出来,内伤发作,失去了自觉,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知道了。
“你醒了?”黝黑魁梧的青年走进来,咚一声放下水盆,手在粗布衣裳上抹了抹,傻憨憨地笑道,“你昏睡三天了,总算是醒过来了,担心死俺了。”
屋子本来就不大,大个头往这一杵,更显得挤。
六月打量面前布衣百姓打扮的大个头,确定自己不认识,问道:“是你救了我?”撑着肘坐起来,胸口一阵剧痛又跌了回去,肋骨似乎断了。
大个头怕他还会起身,按住他,说道:“别动,大夫说你摔断了两根肋骨,还有内伤,这几天最好在床上躺着,等伤口开始愈合了才能下地。”
六月一把掐住大个头手腕的脉门。
大个头狐疑的看着六月抓住自己的手,问道:“要去茅厕吗?”
“不去,有吃食吗?”抓住他,只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内力。
大个头忙道:“有,有,有,你等着。”
大个头转身出了屋,不多时端来一碗热乎乎的红薯,尴尬地说道:“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吃食,只有几个红薯,今个儿天晚了,等明个儿放了工,俺到湖里给你抓几条鱼补补。”
六月接过红薯,道了声谢,他没有那么娇贵,有的吃就行,以前跟着爹娘遭仇家追杀的时候,困在山里没吃没喝,树根草皮也吃过。
大个头搔搔后脑勺,笑道:“兄弟间还谢啥。”
六月古怪的看着大个头,他们相识还不到半个时辰,这兄弟从何论起?
大个头见六月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伸手摸他的脑门。“六月,你是不是撞到脑子了?怎么连俺也不认识了?俺是赵厚呀!”
六月眨巴眨巴眼,呐呐道:“赵厚?”
“小狗子呀!咱们还一个炕上撒过尿呢!”
“小狗子——”恍然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他腾地脸红了,“几年不见,你怎么长成这副样子了?”
赵厚搔后脑勺:“这个……俺也不知道。”
六月问赵厚:“你娘呢?”
赵厚坐下,慢吞吞地说道:“娘她去世了。”
听到赵厚娘去世的消息,六月心里十分难受,他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娘看待。后来他才知道赵厚是和他娘逃荒到洛阳,他娘去世后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赵厚除了晚饭几乎整日不见人,六月问他你整日都在忙什么?
赵厚红着脸憨憨笑道:“攒钱,以后要养媳妇的。”
六月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便再没有多问。
中秋人团圆,赵厚领了工钱,应景买了酒肉月饼,兄弟俩坐在院子里对月畅谈。赵厚没什么酒量,几杯便醉了,醉了酒,嘴上就没了把门的,他这才知道,赵厚这么拼命的攒钱,是为了给心上人,翠云楼的小云灵赎身。
他不禁对月慨叹:“哎!又是一个痴情种!”
007章
六月推开草庐的窗户,极目望去,天色晴朗,多日的阴雨天气终于放了晴。中秋之后,绵绵不断的细雨连续下了几日,赵厚一如既往的早出晚归。草草洗漱,搬了桌椅到院子里,铺了一桌子的奇特物件,从孩子玩的玩具到精工细作的暗器,这些都是他保命的宝贝。清点了一遍,少了机关鼠,上次偷龙天刑的玉扳指时忘记收回来,他要再做一只才行。
从屋后的竹林砍来竹子,将竹子削成坚韧的竹片,小刀雕着竹节,不知不觉日头已是偏西,天色渐渐暗下来,他这才抬起头,望了眼天际的红云,移目间忽见一娇俏的粉衣女子朝这边跑来,头上的金步摇晃得厉害,荷花抚胸,纱衣锦绣罗裙,非附近的村姑,也非大户人家的妇人,倒像是风尘女子。
她该就是小云灵吧!六月专注着已到近前的女子想。
女子气喘咻咻,双手撑扶桌面,胸口随她的娇喘上下起伏,樱唇微启,眼若桃花,脸如殷桃,眉如黛,鼻如胆,肤如凝脂,一代佳人也不过如此。
女子喘了几口气,问道:“你就是六月?”
六月点头道:“正是。”
“跟我走。”
他还来不及多想,便被女子拽走。
“哎呦,你慢点,你这是拉我去哪里呀?”
“去见赵大哥。”
“你是小云灵?赵厚的心上人?”
小云灵红了脸颊,羞涩的恩了一声,突然又神色焦急道:“赵大哥被官府抓了,他叫我带你去见他。”
六月吃惊道:“官府怎么会抓赵厚?”
小云灵说道:“八府巡按杨大人刚到洛阳就人被杀了,知府大人判定是赵大哥杀的人,明日午时就要问斩赵大哥。”
六月皱起眉头,说道:“赵大哥的为人我最了解,他不可能杀人,更何况是杀一个官。”
小云灵说道:“我也不相信赵大哥会做出这种事,可是知府大人咬定人就是赵大哥杀的,还说证据确凿。”
六月心中计较,判处死刑,是要呈报刑部复核的,待朝廷的正式批文下达才可行刑,洛阳知府如此草率的定罪行刑,完全不合法理。听闻此次的八府巡按杨大人,为人清廉,刚正不阿,想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遭人灭口,恰巧赵厚倒霉,成了待罪羊。
他拉住小云灵,厉声问道:“你可想和赵厚远走高飞?”
小云灵咬着嘴唇,沉吟道:“想,做梦都想,可是赵大哥他……”得知爱郎被抓的消息,一直没有哭过的小云灵,终于忍不住,伏在六月的怀里发声大哭起来。
六月幽幽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背心,柔声安慰。赵厚是走了什么运?竟叫如此佳人倾心相待。
小云灵哭了一阵,哭声渐停,抬起头,见六月胸前的衣襟被自己哭湿了大片,窘迫难当,转身绢帕擦拭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不好意思,弄脏你的衣服了。”
六月干干笑道:“没关系,反正是旧衣服,其实你不必这么伤心,我有办法救赵厚。”
小云灵霍地回身,面露喜色道:“你真的有办法救赵大哥?”
六月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回去再说。”
赵厚出神的望着牢窗外的星斗,晚风中隐隐传来更梆之声,已是四更天,再过几个时辰他便要人头落地。他不怕死,头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小云灵,他还没有替她赎身,还没有娶她过门,这辈子他负了她,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还她的情。八尺的汉子,眼角流下两横清泪。
“哎呦,还没上法场,眼泪就掉下来了,这是哭给谁看呢?”
赵厚霍地转头,低叫道:“六月!”不知何时牢门竟被打开,一袭夜行装束的六月老神在在的靠在牢门上,邪气地扬着嘴角,晶亮的眸子好笑的望着他,目光移动见牢里的衙役尽皆躺在地下,他又是大惊,“你杀了他们?”
六月淡淡道:“他们只是睡着了,两个时辰后就会醒。”
赵厚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下来,憨憨笑道:“俺还以为你不来看俺了。”
六月抽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走向赵厚,边道:“我的确不是来看你的。”
赵厚怔了怔,闭上眼,说道:“来吧,俺不怪你,下手别犹豫,给俺一个痛快,俺死不足惜,只希望俺死后,你能帮俺照顾小云灵。俺这两年存的钱,就藏在俺床下右边数第三块石板下面,你拿那钱替俺给小云灵赎身,剩下的钱就算俺欠你的,俺下辈子一定还你。给她找户好人家,让她无忧无虑的过完这辈子,俺死也瞑目了。”
赵厚见六月握着匕首朝自己过来,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上了断头台,刽子手的刀不够锋利,给不了他一个痛快,所以亲自来送他上路。
当啷两声,赵厚瞪着脚边被砍断的镣铐,目瞪口呆。
六月说道:“下辈子你是猪是马都不知道,我上哪里找你要钱去?”
赵厚恍然明白六月不是来杀他,而是来救他出大牢。他是笨,却不傻,明白自己若是逃了,这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便是坐实了,东躲西藏,见不得人,还连累了兄弟。
赵厚转身面墙,坚决道:“俺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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