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钱不都是你的吗？”
洪晶石笑着说：“比照经理来给自己开工资，这是一个有头脑的私营企业家管理企业，重新认识金钱的新观念。”
齐峰喝着酒，略有所思：“听你的，这是你的投资，你的企业，你是老板你就决定吧，我当好我的经理就行了”。
晶石捅了他一下，戏说：“怎么，还闹情绪啊？”
齐峰笑笑：“没有，我哪里敢啊！”
他喝了口酒，停顿了一下，慢条斯理的接着说：“咱们俩吵嘴后，我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等心情平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才真正的想明白了。搞企业、办公司还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事情，如果老是拿着兄弟情哥们谊的来办事，让亲情、感情困扰企业的发展，还真的行不通。虽然都是好兄弟，但这只能私下论，在情感上来谈。绝不能拿到企业中来讲，不能认为老板是我兄弟，我在替他想事，是为他好，我也就是老板，这就错了。老板永远是老板，下属就是下属，在其位说其话，不是其位再多说话，就是手伸的太长，是在揽权。那是行不通的，绝不能喧宾夺主。想通了就没意见了。真的，一切都听你的。你就指挥吧”。
“明天忙完中午饭后，炒几道好菜，召集大家都坐下来吃顿庆功宴，提提宝贵意见，畅谈一下我们今后的发展方向，你看怎么样呢？”晶石认真的说着。
“行”。齐峰点头道。
洪晶石说：“到那时候给职工发工资和奖金”。
齐峰说：“可以。但我还有点事情，想说说”。
洪晶石说：“老哥们了，怎么还是这么外道呢?”
齐峰自顾自的接着说：“那我就说了，三件事，第一，小妹洪霞你给开多少工资呢？第二，我的工资有两千元，这与别的单位相比，等于我在一个月里拿了3年的工资，太多了我有点不敢接。第三，今后职工的薪水怎么开呢？”
“就这些吗？”晶石问
齐峰点头：“是”。
晶石站了起来，说：“小妹的工资每个月也是50元，奖金按照工资的百分之三百开，这个月的奖金加上工资收入合计200元钱。这样行吗？”
齐峰想了想说：“少点，再加上些吧。”
洪晶石很认真的说：“不行，不能加。我想将我们原来的水果摊床那部分资产划分给小妹，让她做企业法人，在那几位同学中，高薪聘任一个信得过的做经理，来掌管企业经营，小妹遥控当家。如果她还嫌少，可以从我的份额中往外拿。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洪晶石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我是好兄弟，彼此的心是相通的，有钱多开些，没钱少开点，我想你也不能有想法。你这个月的工资两千元，不要改动了，以后的工资也随着当月的收入多少来开资好了。职工的奖金分配多少，要参照这第一个月的数，再看当月的纯收入多少来决定”。
齐峰这回是真明白了，说：“按照你的意思，这也就是说，咱们这个月的总收入，就是今后发放奖金的参照标准了，对吗？”
洪晶石斩钉截铁的说：“对！水涨船高”。
齐峰笑着说：“全明白了”。

第二天正逢星期天，东方红机械厂里多数职工都休息。上午洪晶石正拿着一把菜刀，用尽全身力气，在磨刀石上刷刷的磨着，路过的一个十八九岁的小服务员，看到洪晶石累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又看了看切菜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洪晶石有些莫名其妙：“小家伙，你笑什么呢？”
小服务员蹲在地上，继续笑着说：“洪总，你可乐死我了”。
洪晶石甚是不解：“啥事情把你乐成这样呢？”
“你看那菜刀，都让你给磨成啥样了！” 小服务员一边指着菜刀，一边笑。
晶石将刀拿到面前，用手指试试刀刃说：“唉！白耽误工夫了”，心中暗想：挺好的一把切菜刀让自己给磨的一塌糊涂。
小服务员从洪晶石手里接过菜刀说：“听我爸爸说，磨刀有门学问，正确的磨刀角度应当在30度角；向前推刀时要轻，向回拉刀时才需用力。因为此时的刀刃在前，刀背在后，将力直接推向刀刃，就会将刀锋磨卷刃了。”
洪晶石追问：“小家伙，你说的三十度角，是指刀身与磨刀石之间形成的夹角吗？”
小服务员说：“是啊”。
洪晶石又问：“因为刀背在后，刀刃朝前，要推刀轻，拉刀重，你看是这样吗？”说着就做了个示范动作。
小服务员说：“对，这就对了。”
洪晶石恍然大悟的说：“明白了。我说这刀怎么磨，也不快呢？看来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用心来学，哪方面都有学不完的知识”。
大家忙完午餐供应，众人在大餐厅吃饭。从开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让职工喝酒。齐峰边吃饭边听着职工们的合理化建议。
洪晶石和小妹坐在小餐厅旁的办公室，一边通过明亮的窗户听着职工的讲话内容，一边让小妹洪霞叫进了大厨关旭，第一个给他发薪水，洪晶石拉了一把椅子，让关旭坐下说：“大哥，这一个月让你多受累了，你所做的工作比你原来多的太多了，我心里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关旭憨厚的笑着，忙说：“呵呵，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请领导不要客气”。
洪晶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递了过去：“大哥，这是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你来数一数”。
关旭接过红包一摸厚度就愣住了。心里先是一惊，脸上随即露出了笑容。可他并没好意思拆开看，就准备装到兜里。
洪晶石笑着说：“大哥，你还是当面拆开看一下的好”。关旭说：“那就不必了吧。”
晶石道：“当面银子对面钱，这不算小气，应该的。”
“哎！”关旭答应一声说：“那好，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就拆开了红包，愣愣的看着那一张张“大团结”，激动的手都在颤抖，心在扑通扑通的跳，不断的盘算着：“正常工资也就60元左右，自己一个月就拿了300元钱，这就等于一个月开了近半年的工资！照这样下去，还了得吗？！”感动的他不知不觉中流出了眼泪。
关旭激动的拉住了晶石的手，一个劲的抖动着说：“老弟，不不，洪总你识人啊！多了我也不会说啥！以后你指向哪我就往哪冲，让我干啥我就干好啥！你就放心吧”。
晶石也深受感动：“大哥，今后还得让你多受累”。
关旭说：“那就别客气了，我一定玩命干活”。
“哥哥今后的任务不是自己干活，我是想让你把厨房的摊子管起来，让哥哥做厨师长行吗？”晶石说完就用他那看不太清的眼神紧盯着对方的脸，
关旭满脸是笑的说：“没问题，洪总你就看我的吧。”
晶石说：“好！那咱们就一言为定。我马上就让经理宣布。”
送走了大厨，又叫来了其他员工。人人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都欢天喜地，喜笑颜开得就像是在过新年。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两个月。这天上午晶石正忙着在厨房剁菜，一个小服务员领着个盲人走进来，一说话，原来是老李哥，晶石笑呵呵的说：“好久没见了挺好的吧？今天咱哥俩可要好好喝一杯”。
盲人老李说：“不要客气，我来找你有件急事告诉你”。
洪晶石问：“什么事这么急。”
老李说：“你还这么年轻，就没打算再改行干点别的吗？”
洪晶石有些忧心忡忡，幽幽的说：“眼睛已经看不到了，还能学什么呢？”
盲人老李忙说：“为了长远打算，最好再多掌握些技术。现在有个机会，你不如试试。”他喝了口晶石递过来的汽水，接着说：“民政局为了解决青年盲人就业，正在招生，你何不去试试看呢？”
洪晶石急切的问：“你知道是学什么专业吗？”
老李接着说：“是按摩专业，要的人数可不多，需要经过严格考试才能录取呢。”
洪晶石面露喜色的问：“李哥你这消息是从哪得来的？”“电台早晨新闻广播前的广告里听到的”老李告诉他。
洪晶石很是感激，连声道谢。他心想如果真行，我就又能回医院圆我的医生梦了。他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又追问：“到哪去报名呢？”
李大哥道：“我也不十分清楚，为了更把握些，你先到市民政局盲聋哑协会去问问好了”。
晶石点头。
洪晶石转身到厨房，让关旭给包了些猪头肉、酱牛肉等熟食，递到老李手中，可对方怎么也不肯收。
洪晶石恳切的说：“大哥，我拿你当作自己的哥哥，这只是一点点的心意，不成敬意，如果真的送礼，这能拿得出手吗？回去自己喝几盅吧。”
当天晚间他对齐峰说了上学的事，齐峰听后诧异的看着他，用手摸着他的额头问：“你没发烧吧？怎么说起胡话了呢！放着好好的赚钱买卖不做了，去学什么——按啊——摩了——你是不是疯了？你走了扔下这么一个大摊子，我怎么办呢？真玩不转啊，我那哥哥唉！”说着他的脸因激动都变的有些发红。可是无论你怎么说，洪晶石就是不做声，只是在低头静静的听着。
齐峰见说服不了洪晶石，就只好去找晶石的母亲来劝劝他。
老人听后也很着急，让红霞快去找晶石回来。听完洪霞的来意，晶石只好跟着回到了家中。一见到他，母亲就急切的询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啊？”他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事情的原委。
母亲劝告说：“晶石啊，你能有今天，已经很成功了，作为一个人一生中能赚到很多钱也就足够了，你还想些什么呢？儿子你让老妈省点心吧！好吗？”
洪晶石为了不让母亲再跟着着急上火，就善意而委婉的说：“我喜欢医生这个职业，喜欢救死扶伤造福人类的工作。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有这么个愿望和想法罢了。”
老母亲说：“我说呢，你怎么能丢下这赚大钱的买卖不做，去上什么学呢？”
洪晶石笑着说：“妈妈您老人家替儿女们操了一辈子的心，现在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让我们自己飞吧，至于这件事情让我考虑一下，以后再说好吗”。
第二天上午洪晶石安排好饭店的事情后，找了个朋友领路，二人来到了市盲聋哑协会。工作人员热情的接待了他，递过来一张印刷好的纸说：“这是通知，报纸上也刊登了，让你这伙伴来给你念念吧”，这位朋友念到：“通知：为了解决我市青年盲人就业问题，由市政府牵头，市民政局、市教育局、市卫生局、市劳动局、市盲聋哑协会共同出资，责成市天湖卫校授课，开办盲人按摩特教班，招收学员共30名，招收条件如下：25岁以下，未婚、待业、会盲文的青年盲人。”工作人员还叮嘱他，如果想上学，速到户籍所在地的县、区民政局的盲聋哑协会办公室报名。
洪晶石高兴的回到家，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和小妹，以及周围的许多好朋友们，他们听后却连连摇头，认为根本行不通，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母亲语重心长的说：“晶石啊，你已经失明看不到汉字了，你还不懂盲文，怎么学习呢？何况你现在饭店的买卖做的又非常好，经济效益已经到了人们想象不到的程度了。你再去上学这不是在胡闹吗？”可无论你怎样说，洪晶石只是在静静的听，在仔细的想，就是不说话。
母亲见说服不了儿子，自己又做不了主，就到邮政局给丈夫部队打电话告急，让丈夫回来劝说儿子。晶石的父亲得知此事以后，立刻让进关的军车，捎回一封家信，其中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我儿注意，关于你重新上学念书一事，要冷静的，三思而后行，上学念书是小孩子们的事情，你已经快三十岁了，还能学什么呢？我认为还是现实些的好……”。
怎么办？洪晶石为难了，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红河水哗哗的向前流淌着，两岸空气很是湿润，新鲜的空气中还夹杂着河边特有的腥气。潮湿的空气浸湿了衣服，草叶上的露水将裤腿和鞋子全已打湿，可洪晶石仍没睡意，两眼布满了红血丝，在这条从小到大天天都走的路上，整整徘徊了一夜，在反复的思考着，人生到什么程度，才算真正的成功呢？成功的标准又是什么呢？有了金钱，成了富翁就是成功了吗？不！绝对不是！真正的成功者，不一定是个亿万富翁，但他一生中并不缺钱；不仅有事业心，还要有家庭责任感；说话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但不窝囊；身体素质好，心灵不扭曲，能适应各种环境的健康人。
终于捋顺了思路，明确了未来的方向。心想，人生中最难的是能寻到最适合自己的工作，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眼前的成功，只不过是一次良好机遇让自己给撞上了，也抓住了。可眼下所承包的饭店，还有不足8年的承包期，八年后又该怎么办呢？到那时我才三十五、六岁，不老不小的，每天守着钱看着家，吃喝玩乐的度过余生吗？我是个有思想、有灵魂、闲不住的青年人，应该有远大的报复和理想。绝不是那种不求上进醉生梦死之辈。如果重新开始学推拿按摩，将来就能回到医院，重新从事医生行业，做自己喜欢的救死扶伤工作。虽然现在吃点苦受点累，但学习能让我看到光明，看到希望，看到自身价值，因为这是一门科学也是一门技术，是长久之计。我绝不能让眼前的金钱冲昏了头脑，尤其是我这一生的愿望，就是当名医生，治病救人。为了这个理想和愿望，也应该再拼一次，在搏一把，将来我的人生会更充实更美好。
至于饭店可以让小妹红霞来管理，再有齐峰做经理，自己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我这不就可以抽出时间，去上学念书了吗？周末下午，我还可以回来料理饭店的事务，周一在回到学校念书，这一天多的时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处理完呢？我应学会远程遥控管理企业的本领，这不就行了嘛。
最后他毅然地下定了决心去尝试一下。他在心里刚决定下来，耳畔就又想起母亲的话语，儿子你让老妈省点心吧，只要你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妈妈身边，我就高兴了，还别说你有钱，就是没有钱老妈老爸也养得起你，有我和你爸管你呢。
他站定身形心中暗想：父母能养我小，却不能养我老。俗话说得好：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尤其是技术和头脑，必须自己拥有才行。我要走自己该走的路，绝不做白痴，要做个击不倒压不垮的真正男子汉！做一匹能在黑夜之中，坎坷的道路上，勇往直前的骏马！

北方的七月末，天气甚是炎热。山水之间一片幽绿，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十几辆大型客车陆续驶进了天湖卫校的大门。人们搀扶着盲人下了汽车，真是不少，光盲人就有三百多，再加上陪护能达到五百多人。在民政局工作人员的引导下，人们陆续进了大型礼堂。根据盲人的特点，将考生分为两个大组，会盲文的就留在礼堂中进行笔试，后天失明的，又不会盲文的考生被带到另外一所大楼，分为若干个小组进行考试。根据盲人的特点，考试题是些初中数学题、语文题、政治题、和卫生知识题，在几十道综合考题中，其中有一篇千字作文，题目为：如果再给你次学习机会，你将怎样来安排自己今后的人生呢？
当主考老师念完考题，洪晶石都能快速流畅的回答，尤其视等到作文题目展示在他面前，他用最快的速度在心中勾勒出了文章段落和层次。在监考老师的笔下，迅速留下了这样一段文字：盲人的命运是不幸而痛苦的，但这不是由我们自己来决定的。全世界的盲人就业都是最难解决的社会焦点问题。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真实的写照。但我们不能总是沉浸在痛苦中，哀叹命运的坎坷与不济，而是要打开自我封闭的枷锁，走出思想僵化的荒漠，挺起残疾的脊梁，选择坚强！要奋进，要进取，要拼搏，要创业。假如党和政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废寝忘食的学好知识，用优异的成绩向领导汇报，向党和政府递交一份合格的答卷。用自己的所学回报社会，报答党的恩情，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青年。
后来洪晶石真的上学了吗？请看下篇“路就在脚下”。

第5回 路就在脚下

考试结诉以后，回到家中，等待成绩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洪晶石早已心乱如麻，已没有心思去料理饭店，他便让小妹和齐峰两人多管些，自己每天忧心忡忡而又不知所措。他人在饭店，可心却像长了翅膀，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多日的等待与煎熬，使他消瘦了许多，嘴上生出了水泡。干活的时候，时常呆呆的傻笑或发愣。有一次在切菜时，由于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菜刀将手的中指背侧削去一大块皮，鲜红的血液，像泉涌般流出，可他却仍愣愣的站在那里，望着滴滴嗒嗒的鲜血傻笑，这一切，被关旭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冲上前一把抢过了切菜刀，扔到了案板上，用拇指食指二指捏住手指两侧的动脉血管，强拉硬拽的带他去包扎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