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为他出头完全是他失去理智、不受控制所致。找哥们对那些高年级下手，他也只是说自己被打了要还回去。
李骕不知道自己上次为什么那么失控，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天他撞开门的情景那种不受控制的愤怒就上来了。他可以接受有人揍林小湾，那纯粹是皮肉上的伤害；但是他就是非常讨厌有人动林小湾，好像林小湾是他们的东西似的。对，没错，他讨厌的就是高年级那帮烂人把林小湾当做他们的东西任意玩乐、任意凌辱的举止与神情。林小湾可以摇尾乞怜，但也只能对他摇尾乞怜！林小湾是他李骕的！玩乐还是凌辱都只能由他来！
吃着饭的李骕被这突然而来的想法吓呆了，手里的筷子顿在指间。操，李骕，他妈的，你脑袋被门挤了么！
李骕心冷了冷，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徐佳美回短信。
每次上学林小湾都会在楼下等，等李骕踩着点下楼去学校时，他就会把做好的便当给他。李骕拿着便当直接跨上自行车飞奔而去。偶尔也会停下来，打开盒盖看看里面是什么菜，“今天突然想吃炒蛋，为什么没有炒蛋？”没达到预期便烦躁地看一眼林小湾，“明天记得做！”有一次，李骕貌似心情不错，翻看便当，说了一句，“最近饭菜做得越来越香了。”小湾因此高兴了好久，每天变着法儿地研究食谱。
但是很快，他便从这美梦似的二人便当世界里清醒过来。林小湾觉得自己有问题。完完全全明白这一点是看到李骕和徐佳美经常在一起，早上两份早餐、放学载着徐佳美。放学后李骕、徐佳美还有他那几个哥们，经常出现在路边的精品店、奶茶店一边买东西一边聊天。徐佳美很时髦，在一群校服短发的学生妹中很打眼，据说追的人很多。可是，每次林小湾看到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婊子…婊子…离李骕远点！
当林小湾回过神，身体一阵阵发怵，这不是他说的、不是他说的。他不是这样的！林小湾觉得他上辈子说不定是一个心肠非常歹毒的人，就像那些宫斗电视剧里常常有一个心狠手辣、不折手段、良心丧尽的坏女人，他觉得自己上辈子说不定就是一个那样的人。
只要看到那个女孩，无论是远远看着她笑着打电话，还是颇为矜持目不斜视地迎面走过，那个恶毒的声音就会不可遏制地出现在他脑海。
为什么抢他的东西？李骕是他的，为什么要抢走他的李骕！然而，现实中，李骕是别人的。
有一段时间，林小湾回去后都会躲在被子里哭，第二天红肿着眼睛去上课。
之前他从未这么嫉恨一个人。他被嫉妒弄昏了头。于是做了一件让自己后悔不迭的事。
那一天中午他来不及吃午饭，被班主任吩咐午间去丢办公室垃圾。拎着一大袋分类垃圾从教学楼出来，路过操场旁边的花坛时，就看到李骕和徐佳美在花坛边的树下吃午饭。
那是小湾给李骕准备的午饭，现在在徐佳美手里，徐佳美拿着那个饭盒，吃得津津有味，偶尔挑出一勺子送到李骕嘴里，李骕在她旁边一边拿着手机打游戏一边头也不回地张嘴接过她送过来的饭。
“这个鸡肉真好吃。”徐佳美。
李骕在旁边头也不抬地应声，“行，明天继续吃这个。”
“哪能天天都吃啊，人家要减肥呢…”
徐佳美话还没说完，眼前人影一晃，一股力道把她狠狠推到地上，饭盒的饭菜摔得一地。
“操！”
一旁的李骕抬起头看到站在面前的林小湾，有一瞬间李骕居然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他妈的，林小湾，你疯了！”
林小湾似乎也刚刚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冲动之下干了什么。他指着地上的便当盒，“便当…是我…给你做的。”
摔在地上一脸无辜、快要哭出来的徐佳美，“便当是他做的？你不是说，是你妈妈…为什么他要给你…”看着李骕的脸色，她很识趣地没再说下去。
李骕很没面子，心里也恼火得很，将这一切归结于林小湾身上，他捡起地上的饭盒往林小湾身上一摔，“不就一个便当吗？谁稀罕你做了！”
林小湾钉在原地。待那两人离去后，他才缓缓弯下腰拾起地上的便当盒，眼泪夺眶而出。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刚刚他一定不会再这么冲动跑过来推徐佳美的。
小湾继续做便当。他不敢当面递给李骕，所以只能第二天一大早红肿着眼睛，将便当放在李骕家门口。
当天放学回来的时候，李骕在门口截住了他，把一个空饭盒递给他。小湾看到一阵欣喜。
但是李骕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楼下守门室里的大叔养了一条狗，饭盒的饭给它吃了。看上去它挺喜欢吃的。有什么意见，你去找它算账吧。
以后别闲得蛋疼给人做饭。我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吃人嘴短。”
说完，李骕便开锁进屋了。门关上的瞬间，他依然可以看到林小湾愣愣地拿着饭盒，呆在原地，可怜兮兮的。
李骕烦躁地对着旁边的鞋柜踢了两脚，其实那个饭盒刚开始是被徐佳美抢过去的，他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跟女人计较不成？只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李骕便没往心里去。可是林小湾却偏偏这样小心眼。
第二天早上打开房门，李骕仍然看到了放在地上的饭盒。林小湾你怎么这么贱，到底有没有自尊心，老子都这么对你了，你还巴巴地送上门来！李骕转念一想，算了，和林小湾谈自尊心，你是第一天认识他？况且这几天没吃上林小湾做的便当，又不想再回去吃食堂的猪食，所以天天在小卖部那里泡一桶方便面，下午上完第一节课便饿了。这样想着，李骕捡起便当塞进书包里。
于是，放学到家，李骕把空饭盒给林小湾时，林小湾拿着空饭盒，神情有些沮丧，脱口而出小声地问了一句，“还是喂给了孙大叔的狗？”
听到李骕耳朵里，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层意思，“林小湾！你什么意思？纯心找打是不是！”
林小湾有些疑惑地抬起脑袋，明白过来，眼中的疑惑便转成了暗暗的心喜。
在李骕恼怒发飙之前，快速地躲到自家房里去了。这段时间愁云惨淡的心情，顿时阳光明媚。但是转念一想到总是黏在李骕旁边的徐佳美，明媚起来的心情又暗下去大半。
04“你尺度挺大啊。”
林小湾恢复平静的校园生活一直延续到中考。分数线公布出来，擦着分数线上了一中的普通班。中考之后便是暑假。基于李骕一放暑假就出去野，因此他妈让林小湾看着他写作业。小湾成绩中等，但是比起成绩从未出过班级倒数十名的李骕真是好太多。
大人们在外面搓麻将，两个人被关在里屋。李骕觉得这个暑假真是无聊透顶，每天对着林小湾这张脸让他非常郁闷，只能无视眼前这个人，自顾自地玩手机，要不就趴在桌上或回床上睡觉，待老妈进屋巡查时，才装装样子翻开练习书乱画一通。林小湾很殷勤，不是给他拎来一袋零食，就是端进来一盆切好的水果，有的时候还会偷偷地拿出几本租来的漫画书。李骕拿着这些东西，依然不待见他，不允许他说话、不允许他在面前晃动、不允许他往自己这边看，好像他是某种脏东西似的，看一眼都难受。林小湾一点也不受影响，心情似乎很好地闷着头看着手里从图书馆借来的书。
待林小湾去厕所的间隙，他偷偷拿过林小湾看的书，《鲜花圣母》，还是一个法国作家写的，看上去逼格挺高的；李骕随手翻了翻，浏览里面的内容，不看不知道，里面大段大段突破李骕世界观、影射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大段色情描写让他登时傻眼。莫名的，他体内深处升起某种蠢蠢欲动的东西，温热从小腹窜起。这种突破意识的震惊甚至仅次于他初次看毛片时的反应。林小湾虽然平时很贱，但至少在李骕眼里还算是比较纯情的那种类型，跟他这种从小学开始便开始看毛片的男性截然不同，万万没想到他骨子里这么开放、淫荡。
林小湾从厕所回来，就见到李骕正拿着他的那本书一脸震惊的神色。林小湾又羞又急地走过去把书抢了过来。“林小湾，你是同性恋？”
林小湾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脸红到脖子根，以前李骕几乎都不会动他的东西。
“你是不是像这本书里的人一样总是妄想着被很多人上？”
林小湾吃惊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否认，就听李骕加了一句，“你尺度挺大啊。”
说完，李骕没再看他，拿起一旁的手机继续玩起了游戏，说到底林小湾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个想被很多人操干的浪荡骚货，跟他有什么关系？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讨厌同性恋，更厌恶像林小湾这样的同性恋。
林小湾半天没出声，重新坐回桌子旁，没再看那本书，半晌，才拿起李骕的暑假英语作业本开始写写画画，之前李骕让他把这些作业做完。
李骕不知道别人的春梦是怎么样的。他的春梦画风很奇怪，而且很煞风景。既不是平时看的小黄片、也不是杂志上奶大腿长的模特、更不是徐佳美之流。他的春梦是那天在实验楼撞开厕所门看到的情景。原本让他愤怒失去理智的画面，突然变得那样压抑又煽情，充满禁忌色彩的画面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第二天天还未亮，李骕就醒了，内裤里的异常让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很恼火，同时也感到恶心。都怪林小湾那不阴不阳的玩意儿，一定是跟他呆在一块的时间太长了，又无意看了那本恶心的男同性恋色情书，才把自己也传染了，搞成现在这样。这样一想着，对林小湾的厌恶更加深了几分。
终于逮到老爸老妈不在家的日子了，老爸在公司上班，老妈去了婶婶家，不到晚上是回不来的。急切想证明自己不是和林小湾那样的变态的李骕特意约了徐佳美到家里。他骑着自行车去接徐佳美，脱下校服的徐佳美着装更加风骚了，半露双肩的吊带上衣，超短裙，半透明的丝袜。李骕载着她，她侧身坐在后头将裙子掖在腿下，抱着李骕的腰。
进了小区，上了楼，李骕把她带到房间里，反锁住房门。气氛突然变得尴尬紧张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也是第一次和女人共处一室。他牛仔裤的口袋里还揣着一个避孕套。把自己变成真正的男人的机会到了，李骕这样想。
“不是说要看逃跑少女吗。我等这部电影等了好久了。”徐佳美在身后说。
“先开电脑。”李骕走到书桌前，开了台式机的开关。徐佳美抱着枕头坐在地板上，电脑桌面一个大写的岛国女优身穿比基尼的图片。李骕鼠标迅速地点开了一个影片视频。
李骕坐到徐佳美的旁边，影片内容让他完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徐佳美倒很激动，时而看到男主角出来便小鹿乱撞似的失声尖叫，时而看到男女主角暧昧镜头便遮住脸使劲掐他的手臂。李骕看得一脸乏味，哈欠连连。影片终于结束后，房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我们来接吻吧。”受到影片刺激的徐佳美，突然说道。
李骕陡然来了精神，看着徐佳美红扑扑的脸以及慢慢闭上的眼睛，李骕模仿着刚刚影片里的男女主角，嘴唇贴上去，触碰到徐佳美软软的唇。
然后呢？李骕心里疑问。影片里似乎就到此为止了，这是不是才是正常人的接吻呢。跟他在毛片里学习到的色情又大胆的湿吻完全不一样。
一时半会，李骕没尝出什么滋味，试探着用毛片里的那一套将舌头轻轻地伸出去。触碰到徐佳美牙齿与唾液时，他感觉一阵莫名的心理刺激，虽然这种刺激也夹带着恶心，毕竟去舔另外一个人的唾沫还是让人觉得挺恶心的。
这个时候，好死不死，“砰砰砰”自己房间异常响亮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刚刚没有关上外面的房门？老妈回来了？
李骕松开徐佳美，赶紧起身，去开门，门拉到半开，看到林小湾站在门外，他是怎么进来的？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门没关…”林小湾拿着一大摞练习本，支支吾吾说着，眼睛时不时往他房间里看，李骕顿时一阵恼火。
“门没关你就自己进来了！真当是你自己家！”
“阿姨…让我看着你写作业的。”
“滚出去！”
李骕砰的一声大力关上门。回到屋里，准备继续刚刚的事情。
敲门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又响了起来。
徐佳美凑过来，“他怎么了。他怎么这么喜欢缠着你。我都没这样。”
这一句话让李骕特别警醒，是啊，林小湾为什么这么喜欢缠着自己；他一点也不想让任何人误会他和林小湾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尤其是他那帮哥们和徐佳美。
“就一神经病，从小就这德性。”
“我还是先回去吧。”徐佳美拿起她那个粉色系挎包。
好不容易千载难逢的机会，李骕拦着她，“等会。你先呆着。我去赶走他。”
打开门，林小湾的手停在空中，李骕从身后关上房门，二话不说直接扯着林小湾的衣服往屋外拖。“再敲一次，试试！你奶奶的，没见过这么烦人的！”
李骕正准备从里面反锁住房门，听到被他连扯带踹地赶到屋外的林小湾说道，“我已经打电话给阿姨了。如果你不让那个女孩回去，我就告诉阿姨。”
李骕陡然睁大眼，这是什么状况？林小湾吃了豹子胆了在威胁他。
“妈的！”李骕一拳揍将他揍到地上，坐在他身上，抡起他的衣领，一顿胖揍。
“你有毛病。竟然敢告状！”
“老子带女生回家关你屁事！碍了你的眼了？你还真把自己不当外人！”
出来的徐佳美想上去拉架，这样打下去说不定会出人命的。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走过去，李骕就突然停了手，拳头举在半空。被打的林小湾哭哭咽咽的，脸上鼻青脸肿。
她看到回过神的李骕被烫着了似的站起身，对着地上的林小湾说了几个字，“你他妈的真让人恶心！”
然后便转身拉着徐佳美下了楼。
留下被揍在地板上的林小湾，侧过身体蜷缩起来。李骕揍他的时候，坐在他身上，臀部抵着他的腹部，于是他勃起了。而且还被李骕发现了。
李骕说的没错，他也觉得自己非常恶心。
05“作业写完没？”
接下来他很长一段时间，见到李骕他就避着走。也不敢去李骕的卧室一起写作业。自己在李骕眼里铁定不知道有多恶心了。李骕不喜欢他，一直都是。但是从没这么厌恶他，从心底反感他。而且他害怕，害怕再见到李骕身体又会起反应。
林小湾在厨房洗好碗出来，他妈妈已经化好妆，穿了一身扎眼的衣服。
“我出去了。”他妈说。
林小湾没有回声，只定定地看着她肩上背着一个单肩包，头也不回地出门。只要一出去，第二天早晨才会回。他妈妈去城里的俱乐部。
房间里又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林小湾躺回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他想死。为什么他这样的人还要存活在世上？这世界根本就没人在乎他、需要他，活着也只是别人的累赘。他一生下来就丢给奶奶养，世界上只有奶奶疼他。可是奶奶已经死了。如果他不在，也许他的妈妈根本不会逼得以这样的方式赚钱。
他又想起李骕，李骕身上总是有让他非常渴望的东西，无论是他暴躁相向还是拳脚相加时。他觉得李骕既像他兄弟，又像他父亲，这是很奇怪的感觉。从很小的时候，李骕揍他、训斥他是个爱哭鬼开始，揍他、又护着他，还总是管着他。可是李骕不喜欢他，甚至讨厌他。他看到李骕带徐佳美回家，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非常难受。即使知道会被揍，他也要把那个女人赶走。
林小湾痛苦地闭上眼睛，侧过身子，蜷缩起身躯，隔壁房间甚至还可以听到李骕在大声说话、打电话的声音。林小湾的手伸到内裤底下，在被子里顾自摩擦着，不稍片刻，他就释放了。释放后的他心里涌起一阵虚弱与羞耻。手上粘稠的液体让他又羞又恼，觉得自己完全恶心到家了。
李骕妈妈在外面搓麻将，进屋视察时就看到李骕在对着电脑打游戏。“游戏给我关了，把小湾叫过来教你写作业！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小湾了！”
“不去！”李骕头也没回地将键盘按得嘚嘚直响。他老妈估计是手气不好输钱了，把气撒在他身上。
杨美华女士拿起门口一只拖鞋扔了过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电脑给砸了！一天到晚，只知道玩电脑！读书读不出一个屁出来！”
他老妈真是单纯，完全不知道林小湾是个什么奇葩的物种，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李骕心里抱怨着。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林小湾的影，也不来帮他写作业，李骕几乎被软禁在家里，打发时间的方式就只能黏在网上玩游戏了。李骕被他泼妇一样的老妈念叨得不行，终于起身去敲对面的门。
门被打开，李骕见到门后半低着头、红肿着眼睛的林小湾。
“我妈让你过来！”
大声说完，李骕便头也没回地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