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所有的人已经都不再把我当作孩子,连看我的目光都不敢有半分不恭。
大大小小的门派山寨都表示要臣服、展颜堡分明已经称霸江湖之后,我开始觉得无聊,开始考虑下面去找谁的麻烦。恰好齐越对曲莹纠缠不休,终于感动那一片芳心,答应下嫁于他。我便放下心事,给曲莹、也就是我姐姐大办婚礼,让她风光出嫁。经过两个月的精心准备,曲莹的婚礼如期举行,展颜堡真正地洗刷了半年前留下的遗憾,扬了名立了威。看着可以算做"万国来朝"的局面,堡中上下得意洋洋,我却懒得应酬,躲到了花园那棵白芍的下面。
软榻还好好地摆在花下,只是这一季的花期已经过了,只剩下翠色的叶子,眼色浓得可以滴下来。摘一片叶子放在鼻端,淡淡的青草气息弥散开来,那一日江云花下的展颜一笑仿佛又重回眼前,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爬了一脸。
茶香袅袅地漫过来,氤氲的水雾后是王俭微笑的脸。他侧身坐在塌上,伸手抹掉我脸上的泪,将茶送到我唇边:"璃儿,这些天你可是越来越懒了。什么事都躲得远远的,叫人找都找不到。来了个特别的客人,一定要亲自见你。"
"什么人?"我喝了一口茶,向榻里躲了躲,离开他的身体。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的落寞,但神色如常:"据我看,应该是官家。"
来的是官家,而且是这殇国的大皇子凌宴派来的,他是要我帮忙。
殇国皇子还剩下五人,实力相当的就是大皇子凌宴和六皇子凌寞,太子凌霄是皇后所出,虽然自己没什么争夺皇位的心思,却也在后党的支持下占有一席之地。现在的情形就是三足鼎立,各不相让。朝中势力既然已经被三派瓜分殆尽,最聪明地大皇子自然就想到了我,而且他还很聪明的令那手下告诉我,江湖中人血腥残杀虽然当作家常便饭,但官府、国法却还是存在的,即使抓不到我的把柄,那些正常买卖的麻烦他还能找出许多。
看着那中年人稳健的背影渐渐走远,王俭问:"展颜堡真的要管朝廷上的事?"
"那有什么不可以?人在矮檐下,怎么可以不低头?你没听人家说要搅我们的买卖?没了买卖我们吃什么?"我笑,采了路旁的花朵揉碎扔一地,"传令下去,各地有出将入相之才的人回堡中来集中训练,以备大用。"
"你......你不会是想......谋反做皇帝吧?"王俭白了脸。
"当然不是......唔......谋反?这个主意不错......"有意托了腮忽闪着眼睛看他,看得他冷汗直冒,我笑起来,"权力越大做起事情来才越方便,找人的麻烦才越容易。帮我联络六皇子凌寞,我要见他!"
"你究竟帮谁?"王俭长叹一声,轻轻扶住我的肩,"璃儿,你还是个孩子,不要玩火。"
"两面都帮!"我笑,笑声洒满整个花园,"我玩的是火,但你问问堡中可有人反对?没有人会拒绝权力!"
京城的"太白居"。这一次让老板鞍前马后谄媚不停的堡主是我。
懒懒地倚在软榻上,一口一口品着上好的神仙醉。敬一杯给王俭,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我笑:"王俭哥哥,你是最好的哥哥!"
王俭苦笑:"我是最好的哥哥,我一直都是最好的哥哥......"
门被轻敲两下,闪进一个锦衣的少年,身后是四名侍卫。那少年刀削斧刻般深刻的五官,目光凌厉冷酷,正是凌寞,看见我,他的眼睛明显是惊愕:"是你!"
举杯邀他坐下,我却不起来:"展颜堡的堡主就是我,怎样?看来六殿下还是禁不起皇位的诱惑。请坐,先喝一杯如何?"
殷红的酒液在白玉杯中荡漾,象极了鲜血,是我最喜欢的颜色。凌寞却不肯接,冷冷道:"你真是堡主?我看你还是那个下贱的......"他蓦的住口,我手中一直把玩的那个小小匕首已经横在了他的颈上,他身后的侍卫都来不及迈上一步。
感受着他皮肤的战栗,我贴近他耳边亲自为他演示什么叫吐气如兰、媚眼如丝,我柔声道:"六殿下,不用怀疑,我帮你,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凭你的武功,我信你!"他果然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转眼就变了态度,"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凌霄,你的皇兄!殇国的第一美人!哦,第一美人现在好象应该是我!"抛个媚眼给他,我笑:"我想要他,把他给我,我助你登上皇位,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要你肯出卖他!"我笑吟吟地说出这几句,王俭和凌寞同时变色。
凌寞狠狠盯着我,长吸了一口气:"皇兄不是我的,我没有那样的权力。"
"怎么没有?我入皇城带走他轻而易举,但必定会天下大乱、让展颜堡后患无穷,我能留他几天?你却可以邀了你的几位皇兄一起出去游猎,到时让他出个意外,再推到你的大皇兄身上,完全可以看到后党和大皇子一党斗个你死我活,恰好从中取利,不好么?况且,有了他在我堡中给你做把柄,你还担心我出卖你么?"一晃回到榻上舒舒服服躺下,细细地品着杯中的酒。
眼见得他目光来回变幻,酒的清甜苦涩在口中回味无穷,出卖一个自己所爱的人究竟有多痛苦,我可要好好的看看。王俭僵直地站在榻边一动不动,身躯却在微微颤抖。
"你会对他好?"凌寞猛地抬起头。
当年哥哥出卖我的时候是不是也曾问过这一句?可是真的人到了别人手里,死活可就由不得自己。我笑笑:"你问这一句证明你爱他?"
"不错!我可以帮你得到皇兄,但你要发誓对他好!"凌寞凛凛地看着我。
"那可不一定,"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人到了我手里对他怎么样是我的事,你就管不着了。当然,如果你觉得对不起你皇兄,这生意可以不做,我就当你没来过。不过......"仰头望了一眼王俭,"王护法,替我约大殿下!"
"不,我同意!"凌寞终于坐不住,一口答应,"告诉我计划!"
"好,一言为定,六殿下果然爽快!"我笑了起来,你想要的偏偏要亲手让给我,这样的痛苦只是第一步,好戏还在后面,我会让你慢慢品尝。
喝了血酒结了盟约,凌寞离开的时候还是黯然多过兴奋,不过,这怪不得我。
王俭抓住我:"璃儿,你是真的......真的对凌霄......"
掩住他的口,我笑了一笑:"凌霄若死,后党没了支撑,三足鼎立的局面成了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又能在后党被清剿的时候塞进我们的人去,何乐而不为?王俭哥哥,说不定我真的有一天做了皇帝哪,到时候,你想要个什么官呢?"
王俭抓起酒壶灌了一气:"璃儿,璃儿,我......恨你......"
"如果你恨我,可以在哪一天趁我不备杀了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我把脸贴上去,"王俭哥哥,对不起,王俭......哥哥。"
"我知道,从见到凌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想要的永远得不到。"他回过身抱住了我,"只要让我看着你,守着你,护着你就好,璃儿......"他的气息吹在我的头顶,我滑出他的怀抱,嬉笑着奔下楼去。他强作笑颜追逐着我,于我,仿佛一时之间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于他,想必只能压抑着痛苦,可是,真的对不起,你要的,我给不起。
七日后,众皇子将至云雾山游猎。凌宴和凌寞的消息同时送到我的手里。
19
云雾山位于京城附近,绵延百里,属于玉龙雪山的余脉。层峦叠嶂、苍松翠竹,景色秀丽神奇,山顶的"佛光普照"更是闻名遐迩的奇景。
所谓"佛光普照"位于山顶,人在悬崖边向下面的云海看去,会看见一个七彩光环,环中虚明如镜,镜中人影恰是自己,举手投足、影皆随形。即使观者有千百人,也只能各观己影。但这奇景也是难得一现,有幸能见到的人常常觉得自己身具佛性,然后自崖上一跃而下,以期来世。所以,这佛光又被成为舍身光,那山顶望天崖也被称作舍身崖。
一队人马在山下的平坦处的密林肆意地奔驰玩乐,大批的侍卫守护在外围,他们自然挡不住我。我在树上,靠着身后的树干,手中,是一壶殷红的神仙醉。
五个一样俊美的皇族子弟,凌宴的威严、凌寞的凌厉、凌寂的儒雅、凌安的羞涩,每一个能在残酷的物竞天择中活下来的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凌宴和凌寞是因为势力,凌寂和凌安是因为无能和无争,只有凌霄,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出尘,保护他的不仅仅是皇后一党,他的两个兄弟谁也不会置他于死地,当然,出卖不包括在内。
围猎进行着,凌霄虽然不会武功,但箭法着实不弱,箭不虚发的换来的是侍卫和兄弟们的欢呼,他得着每个人的宠爱,他享受着所有人的崇拜,他温柔地笑着,脸上是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年轻和天真。一颗颗的汗水让他的牙白的面容在艳阳下闪闪发光,漆黑的发间闪烁着阳光的色彩,他眼中的温润和澄澈美得让我嫉妒......是的,我嫉妒!曾经我也有那样一双眼,那样天真的笑容,可现在,我连长大的机会都已经永远的失去......妖精、妖精......一声声凄厉的叫骂萦绕在耳边,响彻天外......
时近午时,那一干人开始上山,到山顶浮云寺休息。闲杂人等早被赶了个干净,只剩下僧人对他们前呼后拥。我还是藏在隐蔽处看着他们,无聊地吃着手中的糕点。本来动手的时间在午后,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早来。
天色渐渐地阴沉下来,淡色的云逐渐遮住阳光。凌宴提议去崖边看佛光,凌寞赶快响应,还开玩笑地说要看看他们有没有佛缘,凌霄更是兴奋不已。
望天崖上,向远方望去,云海苍茫,波涛翻涌,让人一时失神,忘了今兮何兮。凌霄站在护栏边,杏黄的袍子衬得他牙白的脸晶莹剔透,凌宴和凌寞守在他身边默然无语。我有些好笑,他们都答应了要出卖凌霄,都用戒备的眼光看着对方,想着等会出事时要如何掩饰自己,却不知道他们是殊途同归。
我此时在崖下突出的巨石上,选好了角度,掌中的酒凝成冰片,无声地射向木制护栏。被内力挟裹的冰片犹如利刃,在护栏上轻松划过,然后融化于无形。同一瞬间发出的五片冰刃让凌霄扶着的护栏整个碎裂,他"啊"地惊叫一声,失去重心摔下悬崖,伸出的双手已经什么都抓不住。
"殿下!""皇兄!""皇弟!"纷乱地惊叫响起来,凌宴和凌寞都不会想到凌霄会在这种时候出这样的事情,因为商量好的计划不是这样。
一枚石子射出击在凌霄哑穴,抑住他的惊叫,手中细韧的白绫蛇一般游出,缠住凌霄的腰返回。看见我的刹那,凌霄的双眸骤然发亮,向我伸出手来,我笑着悄声告诉他:"别动,小心摔下去。"然后解了他的穴道。
山风猎猎,吹得凌霄长发飘飞,缠上我的脸上竟是缠绵悱恻,刚才对他那种隐隐的愤懑已经消失不见,我抱紧凌霄的腰,体味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他身上的温暖,向他笑了一笑。他也抱紧我,低头在我耳边道:"璃儿,见到你,真好!"
"我们下去,你不要动。"小心地将凌霄缚在背后,他两只脚却拖在地上,我不禁开始恼恨他为什么比我高那么多。"璃儿,你行吗?你可以不管我!"敌不过我,他的嘴却不会闲着。我不理他,不为了他,我做这手脚干什么?
小心地点过一块块凸出来的巨石,我背着凌霄向崖下跳去。远处的的层峦雾霭迷茫,身后的凌霄搂着我的脖子,气息吹在我耳边,暖暖的有些痒。突然想到,如果这样走下去,一生不停,是不是他就不会离开我,是不是我就会有一生的温暖?可是,向着苍蓝的天我笑了一笑,这世间怎么会有刻骨铭心?怎么会有永恒?
回过头,凌霄大大的睁着一双眼正对上我的眼,目光中坦荡荡是痛惜:"璃儿,知道刚才摔下来时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我不回答,猜也猜得到他一定会说,他在想如果能见到我多好这样的话,甜言蜜语、溜须拍马的话,这些日子我可没少领教。
看出了我的不屑,他轻轻一叹,有些黯然。
高崖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声响,那是事先安排好演戏的刺客冲了出来,真真假假地与侍卫和几个皇子缠斗着,当然已经找不见那个应该被掳走的人。我在心里偷偷地笑:听我安排?很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才是我想要的效果,至于那被"利刃"砍断的护栏,就想办法自圆其说去吧。
凌霄想了想道:"璃儿,你是不是听说了他们的阴谋,特意赶来救我的?"
救你是真的,可是设计那阴谋的分明就是我。但我点了点头:"他们要杀你,我怎么可以不管?"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喃喃地念着,搂紧了我。
我继续带着他向下跳,他也再不出声。但是没走几步,一阵风吹来,竟是彻骨的寒,那寒意从指尖开始向上爬,四肢渐渐开始麻木......是寒毒,竟然就在这时候发作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下去,我尽力稳着身子斜窜两步,闪到一片比较平坦的石头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山洞,是在前些天探路的时候发现的。
一进山洞我就跌在地上,这寒毒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发作,每一次发作我都吸了人血顶过去,可现在只有凌霄在这里,我不可以杀死他......背后温暖的人体离开,想是凌霄自己解开了白绫。明知道拉过他就可以解救我自己,可下不了手,对了,他还有用,我的计划少不了他,我告诉自己。我蜷缩起来,不去看他的,他的手却伸了过来,抱住了我,声音里尽是焦急:"璃儿,璃儿,你怎么了?受了伤?中了毒?"
"走开......走开......"我已经语不成声,残存的理智告诉我应该让他走得远远的,不能让他碰到我,我不能......可是怎么也没有力气从他怀里挣脱,甚至另一半理智也在悄悄告诉我不要离开......意识渐渐模糊,只是从未有过的温暖逐渐将我包容,仿佛就可以那么生生的融了、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渐渐清晰,最先看到的就是眼前牙白的平坦的胸膛,散发着淡淡的温热的气息--凌霄只着了小衣,我也是身躯半裸,我在他怀里,被他双臂抱得死紧。身下铺的是他那件杏黄的袍子,身上盖的,是我的黑衣。
"璃儿,你醒了,我......"凌霄倏地睁开眼睛坐起来,握着我的肩把我好一阵端详,然后狠狠地又把我箍回去,手臂发抖,声音也有些含糊:"你昨天吓死我了......乳娘告诉过我人的体温能救被冻僵的人,可是好好的,你怎么会冻僵了呢......是不是因为救我......"一滴一滴的液体落在我发上,有些清冷--他为我哭么?
没有任何反抗地任他抱着,依稀记得是我撕去了他的衣服,自己的衣服,地上的衣物还留着撕扯的痕迹。但他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情,就那么抱着冰冷的我整整一夜,用体温温暖着我,现在,他眼里是细微的血丝。他是真的疼我么?不!我不需要!禁不住冷冷地一笑,我狠狠推开了他,扭过头看着凹凸的石壁。
"璃儿,你......别难过,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会伤害你,真的!昨天,因为你冷,因为你难受,我才......对不起......"他略略苍白的脸上写满了受伤,本来明净的眼也暗淡下去。他拿起那件黑衣往我身上套,尽力想要小心帮我穿整齐,可那显然不是他常做的事情,急得汗水都淌了下来。
无意识的,我轻轻地按住他的手,慢慢仰起头,凑向他的唇。一夜未眠,他的双唇有些干涩,有些憔悴。我轻轻地舔,用舌尖描摹着那柔软的轮廓。
手被他反握了,他的身躯僵硬起来,气息也开始粗重:"璃儿,不要这样,我......不想伤害你......"
20
舍不得他的唇香甜柔软,舍不得他的手干燥温暖,可是我清醒过来,这又算什么呢?
"男人勾引男人,你天生就是个贱货、妖精!......"那一声声隐隐约约又在耳边重复,我捂住胸口,心不可遏制地痛起来。
凌霄的手臂伸过来,把我揽在他胸前,动作轻缓如捧着什么珍宝:"璃儿,如果两个人相爱,那么做这样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应该。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爱你?你爱我么?"
"你爱我么?"他在问我,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可我怎么回答?他的双唇慢慢压下来,覆在我的唇上,然后舔舐、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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