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儿?"
他低头轻轻地在我脸上轻啄,然后落在唇上,双唇的摩擦纠缠,我搂住他回应着,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迷离茫然。我任他把我放倒在床上,我任他解散我的发带,一件件脱去我的衣衫......他的动作是温柔的,他的手一直都是那么温暖。心还是那么冷,可是身体热起来,好吧,暂时有这一点点的暖也好,也就够了......
此后,殇国新政、清赋、策官、屯田、练兵,内有文臣尽心竭力,外有武将边境扬威。静安二年的科场贿赂、舞弊案牵连大部分老臣,被杀被贬无数,新任命的官员大都能恪尽职守,但也有些官员上任后莫名失踪,我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朝廷要查却是查不到的。
静安六年,国泰民安,天下归心,万国来朝。
凌霄花开得如火如荼。一个十四岁的英俊少年在飞扬的落花中把手中剑舞作一团纯银,绚烂的红衫与鲜花几乎一色。是的,他是真正的十四岁的孩子,花蕊一样的娇嫩。而我,是被药物生生凝固在十四岁的,是再美丽再精致都没有生命的假花。
"娘娘!"收起剑,少年扑了过来,径直扑到我身上蹭来蹭去,结实的身子有了大人的模样,却还沁着孩子的奶香。
我是躺在软榻上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只是觉得倦。偶然会想起当年江云那越来越倦涩的眉眼,他是绝症,我又是什么呢?对着那少年,我笑:"小昀,你起来,很重啊,痛。"
他是凌霄唯一的儿子凌昀,有了我,凌霄再没碰过别人,他和皇后的孩子也就成了他唯一的子嗣,他笑着对我说:"这样更好,免得象我的那十几个兄弟一样,自相残杀,最后也剩不下几个。"
凌昀双臂揽住了我,英挺的五官比凌霄要棱角鲜明,他歪着头,还是孩子的天真:"娘娘,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八岁的时候你对我说,想要的东西就要用自己的本事去拿到,如果拥有这件东西的人是你的亲人呢?你要不要去夺?"
"你想要什么?你要的可以去和你父皇说啊,我也可以给你!"伸手抚着他细嫩的小脸,软软的温暖。皇后从来都是躲着我的,但凌昀一直都粘着我,我愿意教他武功,亲自教了六年。
"真的?"大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我要你!"
小小的花瓣一样嘴儿吐出这样的话来,我哭笑不得:"开什么玩笑!我是你父皇的妃子,是你的师父,我比你大十岁,我二十四了!"
"年纪算什么?父皇比你大八岁,还不是一样?"他不满地嘟了嘟小嘴儿,脑袋不客气地埋在了我胸膛,"你的模样可是跟我一样大,而且我也看出来了,你根本不会长大了,以后我就会长得比你大,我就......"
"昀儿!"低低地吼,凌霄一把将凌昀拎起来,点着他的鼻子,皱着眉头:"第一,不许再提什么长大不长大的;第二,再不许说什么和我抢他的话,你抢不过你父皇我;第三,不准再离娘娘这么近,更不许爬到他身上,回你自己宫里玩去!"顺手一扔,凌昀半空中翻了个跟头,做个鬼脸逃跑了。
实在懒怠动弹,就歪在凌霄怀里靠着:"长不大就长不大,也没什么了不得,他不过是说说,也没恶意,欺负小孩子做什么?"
"好啊,你偏着那小子可薄了我!看我不罚你!"惩罚就是吻得我喘不过气来,然后再来抚着我的胸口帮我还魂,顺便吃些豆腐,这一套把戏玩得惯了,我也乐在其中。躺在他的怀里真的是安心,暖洋洋的只是想睡,他的一句话却让我有些清醒。
他说:"离国的使者又来了,来游说和亲。"
"和亲?"我禁不住大笑,"他们不知道这后宫里有个万千宠爱在一身的颜妃么?还要来碰这个钉子?"这件事情我已知道,但必要的假还是要装的。
"我说也是,"凌霄也笑了,拿过带来的小点心喂给我吃,"不过来的和亲使是那位震远公江翼,上次见他很是投缘,虽然和亲的主意不怎么好,但这个人还是值得一会的,璃儿,明天辅仁殿大宴,你要不要去看热闹?"
"看!"我仰头吻上他的唇,"我倒想看看,见过了我,哪个还敢来和亲。"
一夜的缠绵,第二天早晨任是凌霄怎么叫,我也只能是软软地躺着,再也撑不起身子。耳边凌霄一声低叹:"璃儿,好好的,你怎么这么弱了呢?好了,我叫太医来给你看看。"感觉唇上一热,旋即离去,自是凌霄临出门的一吻。
太医拉拉扯扯地号完了脉,也说不出有病没病,畏畏缩缩开了些补药,我叫人扔了药方子还是躺着,待蓄了力气想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红日当空,一片灿烂。
宫女灵儿过来服侍梳洗,不待我问就答了:"皇上在辅仁殿宴离国的来使呢。"我故意地扁扁嘴:"凑热闹也不叫我,真是讨厌!"惹得她咯咯地笑。
铜镜中的还是一张秀美绝伦的少年面孔,眼波流转之间邪气而且充满了诱惑。灵儿呆了一呆,道:"娘娘,您真是美!怪不得皇上独独宠爱您一个。"
宠爱么?我笑一笑,无所谓地换上衣服,说好了要去见见十年不见的哥哥,如何能够食言?
走到殿前,突然心中一阵酸楚,上一次仅仅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哥哥和他的妻子眉目传情,那么今日呢?今日我有没有勇气正视他,甚至憎恨他?拦住了要出声的太监,我转向侧门,便听见凌霄温和的声音:"江将军所言极是,但和亲之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今日既然是给将军接风,那就暂且放下国事,举杯畅饮才......"
余下的话再不入耳,侧对着我的人身形如此熟悉,高挑结实的身材,深刻的五官面容,质料华贵的衣服是一色的纯白,仅配了一枚白玉同心连环,环中镶嵌着两颗血色的琉璃--是那两颗曾经镶嵌在我剑柄上的血色琉璃。是他,是江翼,是我的哥哥......
定定地看着他身影,眼前渐渐一片模糊,我转身回去。十年了,我以为我不再爱他,不爱恨他,甚至可以不再记得他,可是真正见了他,只见一个侧影就已经乱了方寸,这还是我么?
灵儿怯生生地声音响起:"娘娘,用些午膳吧,您是不是不舒服?灵儿去请皇上来?"
懒怠开口,我换了一身便装,告诉她我要出宫去,可能几天不回来,然后转身离开,进了太白居开始喝酒。
醉了醒,醒了醉转眼已是华灯初上,满城辉煌的灯火,街道上你来我往,笑语欢声。这些年国富民强,京城愈加繁华,夜夜笙歌。
踉跄着前行,抬眼一望竟到了使馆。迷惘中已经潜进了使官的卧房,房中燃着灯,一本摊开的《史记》放在灯下,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主人。
走过去,书上空白处的批注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笔迹,一个稚拙,一个飞扬,稚拙的是我的,飞扬的是他的--这是我们一起读过的书。抱紧了那本书,仿佛抱住的是以前的时光,仿佛从未有过这不堪回首的十年......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味道,眼前渐渐清晰的是哥哥清瘦的脸。不过而立之年的人,鬓边已有了斑白,他怔怔地看着我,伸出手慢慢地、轻轻地碰碰我的脸,仿佛我是一个轻盈的肥皂泡,一不小心,就碎了......
看着他,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鬓边那抹淡淡的白,心里梦里口中盘桓了无数次的两个字终于出口:"哥哥......"
25
哥哥的手凑近我的脸,又碰了一下,梦呓似的说:"热的,是热的,不会碎,会说话的......不是梦,是真的......"他的脸,他的嘴唇都青白起来,全身都在抖。
我又叫他:"哥哥!"
他猛地伸出手用力抱紧我,把我按在胸口。他怀中抱着我,我怀中抱着书,却谁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慢慢转过我的身子,凝视着我的脸:"琉璃,十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变?这怎么可能......你......还活着......你竟然还活着......"他语声突然顿住,一把扯开我的领口,半个肩膀露了出来,昨夜凌霄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在晕黄的灯下格外清晰。他瘫软地跪在床前,抱住我,把脸埋在我胸口,呜咽道:"怎么会这样?琉璃,怎么会这样?"
我蓦地惊醒,是啊,这已不是十年前我那寂寞的小院,人虽还是原来的人,事却变幻了太多。我轻浮地揽上自己的衣服,嬉笑道:"我自然活着,而且活得风流快活。我才从皇帝的床上下来,怎么会不这样?我可已经不是你的琉璃,我是这殇国皇帝的颜妃。‘夜夜承欢,朝朝雨露,后宫三千,君在一处',那说的就是我啊。"
"不!"江翼抓住我,目光有些疯狂,他紧紧扣起我的衣领掩去皮肤上的痕迹,用力地勒紧。我喘不过气来,也不想反抗,一时之间心中有个声音悄悄地说:"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死在他手里也可以......"
但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手,叫了一声"琉璃"--死白的嘴唇张合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如一条被海水遗弃在沙滩上的濒死的鱼。
我撑起来,玩弄着他的发梢,笑得轻佻:"恨我这样就勒死了我吧,其实我这样应该在你意料之中,只不过不是在你希望的那个地方而已。我明白你的心思,若我还在离国,做了离国的妃子,你这国舅爷可就风光得很哪!可是我若不得宠呢?你......"
"住口!"江翼高高地举起手,我冷冷地看着他。他没有打下来,连吼的力气都没有:"琉璃,不要这么说我,求你!"
"那你带我走好不好?"贴过去,我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完全是个无助的无辜的孩子,想要求助他逃离火坑,"带我去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只要有山有水就可以,好不好?哥哥,我求你......"
江翼抱着我的手臂一抖,沉默半晌才道:"琉璃,你......受了很多苦?"
"哥哥!"埋进他胸膛,我哭得象个泪人,"哥哥,我好想念那一天,你搂着我,对你娘说你不娶你不认识的女人,你要我,哥哥,为什么你说话不算?带我走好不好?"
他的身躯更僵硬,叹息道:"琉璃,我怎么带得走你?天晚了,回宫去吧。"
"为什么?我不想回去!"抱着他不松手,我流着自己也不清楚是真是假的眼泪:"皇宫里太冷太寂寞,哥哥带我走,你不是说你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说话不算了呢?"
"琉璃!"抚着我散落的头发,他一叹,"我怎么可以带你走?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做这和亲使者?这些国家大事你不懂,既然殇皇那么宠爱你,就安心地留在宫里做你的妃子,回去吧,琉璃。"
"我不懂?"甩开他的手,我醉眼睨他,酒气直喷到他脸上:"你说我不懂什么?你以为我只会、也只能以色侍人,是不是?"
"琉璃,你喝了多少酒?"他有些气急,从桌上倒了茶喂给我喝。
有些昏暗的烛光下,哥哥的脸苍白无色,漆黑的眼幽深如潭,不可揣测。我双手都捧住他的脸,极力想看清楚一点,可还是看不清。他灌了我几口茶,然后开口:"琉璃,对不起,哥哥一直都对不起你......"
我笑得有些痴,问他:"当年,你为什么卖了我?"
他松开我,坐到了桌旁,叹息:"你还记得在我回家之前,你偷跑出去和人打架么?那时候,大殿下......不,是皇上,他看见了你,然后查出了你是......我弟弟......"他悲哀地看着我,"如果你肯听我的话,如果你不出去,就不会......就不会被他......一直......一直我都以为你死了,可是没想到你......"
他说得哀怨,我却大笑起来,笑得开心无比:"你以为我宁愿自尽也不会受那样的屈辱,却没想到我会无耻地活到今天,是不是?你用我交换了什么?"
"没有交换的余地!"他双手都捂住了脸,"一面是你,一面是江家整个家族的荣耀、我要保家卫国的志愿和梦想、还有江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我那时刚刚二十四岁,大胜归来、兵权在握,有着似锦的前程,离我平定天下、护佑黎民的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他一句话就能夺走我的一切,让父亲和我的所有努力都付诸流水,让无数沙场喋血的英魂白白牺牲!琉璃,孰轻孰重,换了你......恐怕也会一样的选择。"
"可是你也曾经说过,你要保护我!"我幽幽的说着。
那个温暖的午后,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琉璃,哥哥学武功、练剑法是为了做一个大将军,为了保卫我们的离国、也为了......保护你。"
那时候,初秋的太阳暖洋洋地挂在天上,一切都带着喜色。
"好男儿志在四方,为国为民才是......大丈夫所为,为了这个梦想,我也......顾不得儿女情长......"他艰涩地说着,却没有后悔。他托起了腰间那枚同心结:"得知你逃了,我找遍了京城四方,也只找到了被丢下的剑,我以为你死了,我会记你一生一世,可是......可是......"他用力,那枚同心结在他手中粉碎,血色的琉璃落在地上,碎成千片,每一片都是碎裂的心,鲜血淋漓......
是啊,他说过的,他首先要做一个大将军,然后是保卫离国,最后......最后才是我......怪我自己太痴,怪我太不自知而已。我吃吃地笑起来,喜悦无限似的看着他,"陆霖宠信佞臣,朝政黑暗混乱,离国天下烽烟四起,你这权倾天下的大忠臣还支持得住么?你们那位什么都不会的丞相大人陆非原据说风华绝代,只不过爱做的事糊涂了点,你的皇帝对他百依百顺了点,是不是?"拿过杯子,我自己喝了一口,品品,一饮而尽。
江翼神情一变,伸手想拦,终是没有伸过来。
我靠着床拦,扔了杯子,很清亮的碎裂,却没有人闯进来。我笑了:"哥哥,你刚才对我说的、对我做的一切,有没有真情在里面?为了梦想,你一次一次地牺牲我,真的一点都不心痛?"
"琉璃......"他咬牙,转过头去再不看我一眼,"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这样做,为了离国,即使要牺牲我自己,我也不会犹豫。"
我笑,娇娇甜甜:"你派去通知凌霄的人也该回来了,这药效也该发作了,我呢,这游戏也玩得够了,有些话就不得不说清楚了。"
"什么意思?"他猛地回头,一脸惊慌。
我放声大笑:"我在宫中被独宠了六年,做为离国独揽大权的重臣,你又怎会不知我就是当年的琉璃?你演得太过了!江翼,为什么别国都不敢提和亲二字,你离国却敢?为什么这小小的和亲使却要一朝权臣的你来担当?为什么你会打开着这本书放在灯下,屋子中却没有人?因为你知道我见你佩了这琉璃佩会来找你,你知道我见了这书会留下来等你,你知道你有能力让我乱了方寸,你知道你有机会让我万劫不复!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么?"
"不,琉璃,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他拼命地抓着桌子不让自己冲过来,"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象爱你那样爱过别人,可是现在......我恨你!"
"我明白,"我笑,"如果我乖乖地留下给陆霖践踏,你不会恨我;如果我受不了凌辱,自尽而亡,你会记我一生一世。但现在我在别人的身下夜夜承欢,轻佻下贱荒淫无耻,为别人笑为别人叫,那让你恨我恨到骨子里,是不是?你错了,再给我加上十项罪名,我也进不了冷宫,也不会被杀,你的心机不应该用在算计我上面。也是,你那荒唐的主子也没有给你机会展露才华,逼得你不得不出了和亲的下策。哥哥,看在你对我还有旧情的份儿上,我帮你,我会让凌霄答应和亲的,更会帮你离国的那位和亲妃子得宠。要看,就看离国来和亲的那位妃子能不能媚上惑主了,哈哈......"
江翼的脸色由白转青,脱口道:"你要做什么?"
门外的声音纷乱起来,有人高声道:"皇上驾到--"
我没有回答,他下在茶中的迷药渐渐发作,看了一眼脸色铁青闯进屋子的凌霄,我合上了眼,要说什么,由着江翼去说吧。
一滴一滴的液体落在我的脸上,滚热,烫得我心都跟着痛起来。睁开眼,是熟悉的锦帐,是熟悉的怀抱--是我的床,是凌霄的怀抱。
凌霄抱着我,看着我睁开眼睛,突然狠狠地把我按在床上,摔得我一阵晕眩。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我总是抓不住你?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爱我?为什么你要跑到他那里去?为什么你要为他喝酒喝到得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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