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慨言闭上眼睛,哆哆嗦嗦往前探了探下巴,于是自己颤抖的嘴唇碰到了片软乎乎的东西,他吓了一跳,“噌”把头撤到了五厘米以外……
  初、初吻,就这样,没……了?给了这个胆小鬼?还是个男的……
  张慨言耳朵里已经完全听不到虫子和猫头鹰的叫声了,他自己的呼吸声盖过了一切声音,他瞪着那个白痴,被别人亲了,他居然好像还在笑,看起来,他也不讨厌他亲他……
  他“噌”一下又贴了过去,亲了一下又一下,下面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他难受地动了一下,那里被隔着衣服一蹭,忽然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出来,传遍四肢全身,奇怪奇怪的,好像舒服,又好像那样……
  张慨言闭上眼睛,追着那种奇怪的感觉,一下一下慌乱、新奇又有些羞耻地在程知著身上蹭着,紧咬着嘴巴,控制着自己想要溢出来的声音,这感觉……,好像,从来没有过,很奇妙很奇妙的感觉……
  正动着,程知著忽然一扬手,腿也曲起一条踢了他一下,迷迷糊糊地皱着眉撅着嘴极生气地叫了声“别动,讨厌,别动了……”,在张慨言的怀抱中费劲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张慨言吓得转身松开了他,背都不敢贴在程知著背上,窝在窝棚另一边,大口大口喘着气儿,一头的冷汗,操,一定是刚才被鬼附身了,一定是,这种鬼地方,果然不干净,果然……
  许久许久,那股凉意和早已经被凉意吓下去的热意都已不复存在的时候,张慨言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心跳,夜风吹进两面通风的窝棚里,裸露的腿有点儿冷,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轻轻地,一点一点地,蹑手蹑脚地转过身来,借着极不明亮的月光,看着那个几乎要佝偻成句号的瘦干巴身影,挪了挪身子,钻进了温暖的还带着刚才他的体温的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那个身影背后。
  晚上做了奇怪的梦,梦见豆豆还小,有时候光屁股有时候穿开裆裤,冲着他笑,丢丢地晃着屁股跑,小鸡鸡一颤一颤的,后来他越跑越大,个子越来越高,和他一起去河里游泳,他潜到水下,一把抓住他,豆豆就使劲儿地踢,他就钻上来,俩个人在水里抱在一起,哈哈地笑,身体紧贴在一起,被水冲地一动一动地……
  早上起来裤衩湿了,豆豆屁股也湿了,坐在窝棚里冲着张慨言瞪着大眼喊:“我操,张慨言,你十三岁了还尿炕,你真是个大才子呀,怪不得你老考第一名呀,原来……啊哈哈哈……”
  张慨言抓起枕头扔到程知著头上,俩人从窝棚里跳下来,满地地追着跑,连早上没来得及起床的蚂蚱和天亮刚刚睡下的老鼠都给惊醒了。
  
  开学——自然在一个学校。
  分班——居然在同一个班。
  排座次——“豆豆,豆豆……”
  “干嘛?你还不去站队跑前头来干嘛?”
  “咱俩坐一桌儿吧?”
  “你个子比我高怎么和我坐一桌呀?除非你变矮。”
  “你傻呀,我弯着点儿腰你踮着点儿脚不就差不多了?又没人看得特别仔细,笨蛋。”
  “凭什么呀?那我不就得往后挪了吗?”
  “哎哟,原来你还想着坐前头呢呀?那可不错,上课打个盹看个漫画写个情书什么的都可以先让老师跟全班同学打个招呼千万别打扰到你,而且视野也开阔,喜欢哪个老师一抬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哎?也是哈,行,那我踮着点儿脚,走,走,往后走走。”
  从此坐一桌,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早起来就扯着噪子在院子里喊一声,对门儿院儿里就回一声,俩人儿变声的那段时间,跟俩公鸭子对着叫唤似的,吃完早饭一起骑着车上学,到了学校一个武侠一个科学,一个睡觉一个笔记,如此这般混到期中考试。
  鉴于程豆豆同学如今上课不集中程度的变本加利,作业不完成情况的继续发扬,那次考试,他得了个全班36名,程豆豆一点不伤心,不过回家的时候坐张慨言的车后座上威胁了一句:“张慨言你要是敢告诉你妈你的成绩咱俩以后的哥们儿没的做。”
  “我操!”张慨言伸出一只手推了他一把,“你现在坐我的车抄我的作业上课念英语课文都是跟着我念你还敢威胁我?”
  “操我就知道,关键时刻看出来了吧,为了个破表扬让兄弟挨顿打,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不国际共产主义的精神!”
  “滚!”张慨言叫一了声,车以蛇形开始飞速前进,胆小鬼程知著抱着他的腰死命喊“停停停”,吓得脸都白了。
  张慨言哈哈地笑,车以更蛇形的姿势前进,恨不得倾斜成30度角,于是在某次程豆豆同学成功滴反抗之后,在摩擦力和地球引力的双重作用之下,两个人成功飞出,落到了马路之上,爬了半天,程豆豆被救了出来,低着头看着自己被车梯划了一长道口子的小腿,说啥也不肯抬头。
  “靠,你哭啦?”
  “放屁,你才哭了呢,操,疼死了。”
  
  那次没挨打,因为某天程妈妈想起这事儿来问他的时候,程豆豆很鄙视地斜了妈妈一眼说:“你知道什么呀,中学哪跟小学似的没事儿就考试,我们只有期末考没有期中考。”
  张慨言果真够哥们儿,只说了句“这破玩意儿谁稀罕”,就把那张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第一名奖状给团巴团巴扔马路边儿了,从此程豆豆心中激情澎湃,视张慨言为平生第一知已。
  且说日子风平浪静,那一日上课铃响之后,张慨言从外面回来,看见英语老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跟程豆豆说着什么,张慨言走过去,英语老师刚好站起来,问了句“下次准备考多少分?”程豆豆似乎琢磨了一下,咬了咬牙不知道回答了句什么,英语老师说了句“好,95以上,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张慨言张大了嘴盯着程豆豆,说:“我操程知著,95以上,你牛X呀你,你怎么不说99以上呀?”
  程豆豆哭丧着脸说:“我操我说的是90以上,谁知道她听成95了呀?”
  “她跟你说什么了?”
  “哼哼,”程豆豆假哭两声:“她一下课就过来找我,坐在你那儿跟我说:‘程知著,我看过你入学的档案,所有的老师都说你特聪明,怎么英语成绩这么差呀?才考了76分。’我正在想,76还少呀?我都及格了,她就接着说了一堆夸奖我智力的话,最后就问了我那个问题,他娘的,我本来想说85来着,后来看她一直很期望地盯着我,我就没好意思,咬着牙说的90,谁知道……,啊啊,我不想活了,95以上,杀了我吧,根本不可能,杀了我也不可能。”
  张慨言斜眼恨恨说了句:“该!”
  反正自打那次被英语老师谈完话之后,张慨言发现程同学英语课的时候居然哆哆嗦嗦举手回答问题了,英语老师看了他一眼,叫:“程知著。”于是程豆豆站起来,嘴发抖,手发抖,声音发抖,回答完了个问题,满头大汗,英语老师说:“VERY GOOD,SIT DOWN。”程豆豆坐下,大擦了一把汗,长出了一口气。
  眨眼到了期末考试,英语老师发试卷,念到程知著,一桌俩人全竖起耳朵听,英语老师说:“96。”张慨言差点儿咬掉自己的舌头。
  拿试卷回来的时候张慨言看了看,一路程豆豆的嘴都处于抽搐状态,目不斜视,挺胸抬头地往回走,好容易走完那段光辉路程,往桌子上一趴,对张慨言得意扬扬地说:“我靠,小龙老师刚才盯了我半天,老子真是太厉害了,说95以上就考了个96,一分不浪费呀啊哈哈哈……”
  张慨言满脸黑线,隔了三分钟,一直在欣赏自己试卷的程豆豆忽然撇着嘴说:“哼,我应该考97的,China的‘C’我大写了,她以为我没大写。”
  
  伟大的寒假之中,程豆豆和张慨言之间似乎建立了一种超乎同志关系的友情,以至于两家父母纷纷猜测俩人之间究竟发生了啥,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如此之形影不离。
  程豆豆是正常滴,谁跟他好他都跟人家好。
  张慨言是反常滴,谁跟他好他都不跟人家好。
  于是大人们得出的结论是:孩子们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于是欣慰滴笑笑,由着那两只天天亲亲密密打打闹闹,不是姓张的长在程家,就是姓程的被勾引着长在张家。
  转眼到了柳树发芽杨絮儿满天飞的时候,在这个伟大的万物萌动的季节,张慨言发现了一件让他愤恨不已的事。

第 6 章 将XX扼杀在萌芽状态

  话说英语老师叫龙艳玲,名字不咋地吧,可人家姓儿好,赶上那阵子神雕侠侣正重播,刘德华在女生中人气颇旺,小龙女在男生中那简直人气直追黄蓉林黛玉,于是乎,私底下,男生们就管英语龙老师叫做“小龙女”。
  多么伟大而令人怦然心动的称呼。
  奈何英语小龙女老师其人豪爽,两只大眼,身材不高,但线条不错,走起路来风风火火,马尾辫甩得满天飞,说起话来声音洪亮,笑起来那更是一副巾帼英雄的派头,丝毫不让须眉。这原本算是一缺点,可是初中男生们刚刚有点发育的势头,心中对女生这种生物存着的是一种即鄙视又不可抑制的有点那个的复杂情感,所以,小龙女这样的女人对于有接近女生需求的初中男生来说实在堪称完美:即可以堂而皇之地接近,又不用担心被其他同类耻笑。
  小龙女据说刚师范(呃……,旧年间有那种上完初中就上的相当于职高学历的师范,诸位生活滴这个年代还有这种东西木?)毕业,最多18、9岁,又长得如彼之漂亮,在全校女老师中都属于出类拔粹的,因而颇得班中众男生之心。
  这个“众”,似乎也包括了程知著。
  
  话说程豆豆同学从小是在“小小子不跟小闺女玩儿”的祖训中长大的,对于那些个整天只知道穿衣打扮小气巴叽扭扭捏捏的女生一点兴趣也没有,可谁知道世间竟还有龙艳玲这样的女子,其心也善矣,其形也美矣,其性也豪爽矣,其……
  反正总得来说吧,自打被小龙女单独谈过话之后,自打第一次举手被小龙女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从万千人之中选出回答了问题并以“VERY”GOOD表扬了之后,自打英语成绩96拿卷子时被小龙女又一次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之后,自打……
  总之最近,张慨言英语课上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程豆豆兄双目炯炯,嘴角微含笑意,头颅随小龙女身形做不规律不匀速振幅运动,并于每次与小龙女目光交汇时相视一笑,兼之频频点头。
  多么……让人恶心的画面呀!张慨言已经敏感地从中读出了《窗外》的势头(此书当时在班内各女生之间传阅数遍,甚至有个别男生也曾读过,风头一时无两,曾经是班中女生课后必谈之话题),并因此对程知著报以极端地、无以复加地、无限趋近于正无穷的鄙视。
  
  某天放学,正当程豆豆兄神游之际,张慨言转过头忽然问他:“程知著,你是不是喜欢小龙女呀?听说咱班有人给她写情书了,不是你吧?”
  程兄“腾”地回头,速度之快程度之深令人咋舌:“放屁!你才写情书了呢,我从来没写过。”
  “切,那你就是光敢喜欢没敢写?”
  程兄差点从自行车上掉下来,脸红得像猴子屁屁:“你放什么屁呀你,谁说我喜欢英语老师了?你缺心眼儿呀你?”
  “切,那怎么我就没见过你上其他的课那么认真呀?”
  “废话,那不是因为英语老师老监视着我吗?”
  “那以前语文老师也监视你的时候你怎么什么都不怕照样走神呢?”
  “你滚,你少胡说八道,要不以后谁也甭理谁。”
  “呀,急啦?我这不是为你好吗?现在提醒你,免得你以后伤心。”
  “你有完没完呀?谁伤心了?”
  “反正你还是死心吧,今天下午英语老师和一个又高又帅的男的一起手挽着手出去了,我们几个班干部还有课代表在班主任办公室开会的时候全看见了,不信你去问他们。”
  程豆豆大喊一声:“关我什么事儿!少理我!”骑着车跑了。
  张慨言追上,问:“真生气啦?”
  “滚!你有证据吗就诬蔑人?拿出证据来!”
  “嗯嗯好好,我诬蔑你我给你道歉还不行吗?你不喜欢她我就放心了,看来我是白担心了半天,原来你一点也不会伤心,太好了。”
  “滚!!!!!!!!!”
  
  晚上,张慨言溜进程知著家:“婶儿,我爸我妈今天都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今儿在你们家睡。”
  “行,找豆豆去吧,他在他屋里呢。”
  张慨言抬头,程豆豆的房间拉着窗帘,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儿,于是“刺溜”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去,喊了声:“干嘛呢!”
  果然……活色生香……
  “啊~~~~~~”
  
  “滚!你看了我你叫唤个屁呀你?!”程豆豆蹲在地上,用洗澡盆护住重点部位,恶狠狠瞪着张慨言。
  “嘿嘿,我替你叫的,你怎么那么不识好人心呢?”
  “滚出去!”
  “我不会滚,你滚一个我看看。”
  “我操你没看见人家正洗澡呢呀?滚出去,我还没洗完呢。”
  “没洗完正好,我替你擦擦背呗豆豆?”
  “我操你真恶心,你、快、点、滚、出、去~~~~~”
  程豆豆气急败坏地叫唤,张慨言居然丝毫不为所动,不但没“滚”出去,反而笑眯嘻嘻地走到程豆豆身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装屁呀装,你身上我哪儿没看过呀?”说着,还抬起脚来,在人家的小白屁股蛋上轻佻地一勾……
  “啊啊~~~,妈!!!我不洗了!!!!给我拿毛巾来!!!!!!!!!”
  “哎呀,我真佩服你,男的看你就不行女的看就没事儿……”
  “滚!看别人洗澡!”
  “啧啧,豆豆,你语文课怎么上的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人家又不知道你洗澡来着,你妈也没告诉我,你现在应该高兴才叫君子呢,懂不懂呀?”
  “操!”程豆豆“噌”蹿起来,“老子也叫你高兴高兴!”
  于是程妈妈拿着大毛巾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光着屁股压在客人身上粗暴地撕扯人家衣服滴香艳景色。
  “程知著你干嘛呢?看你那一身水全弄到人家张慨言身上了,快滚下来擦干净。”
  “啊!妈,你怎么进来了?”程豆豆“嗖”蹿到了张慨言背后,“你放在那儿就行了。”
  “滚下来,床单全湿了。你个小屁崽儿,你是我生的,你哪儿我没见过呀?还跟你老娘装模做样,你小时候屁股都是我擦的。”
  “啊啊啊啊啊!!!!出去!!”
  “兔崽子。”一块毛巾扔过来,程妈妈转身走了。
  可怜的程豆豆,几分钟之内惨遭两人看到了自己的光屁股,这俩人还都理直气壮,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你怎么还不滚呀?我要睡觉了。”程豆豆钻在被子里,望着那个没眼色不知道自己招人烦的东西。
  “等等我,我也睡。”
  “那你钻我的被子干嘛呀你回你们家睡去,我今天不想看见你!”
  “我已经跟你妈说过了我要在这儿睡,她没给我准备被子我只有和你睡一个了,唉,我也不想呀。”
  “滚,去大床上睡,美得你,还让我妈给你拿被子,哪次不是你自己从柜子里往外抽呀?我们家什么东西放哪儿你比我妈还清楚呢。”
  “豆豆,你干嘛喜欢睡小床呀?咱俩一起睡大床吧。”
  “不愿意,我就愿睡小床,小床舒服。”
  “你傻呀,大床可以滚来滚去也掉不下去,小床你能滚吗?”
  “我不愿意滚,你滚吧,你去大床滚吧。”
  “切,弱智。”张慨言见实在诱惑不了他,想了想,说:“豆豆,咱俩下象棋吧。”
  “哎?”程豆豆一下子两眼放光了起来:“你不是从来都不愿意和我下说我是臭棋篓子吗?”
  “唉,我还不困呢,闲着也是闲着,就勉强忍一会儿呗。”
  “切,你别让我赢了你,看到时候我怎么收拾你。”
  张慨言拿出象棋,把棋盘往屋子另一头的双人床上一放,说:“行呀,我让你车马炮,看你能不能赢我。”
  “娘的你少侮辱人,谁用你让车马炮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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