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挨了一顿揍,因为衣服又弄脏了而且奶奶给做的棉鞋的鞋底儿也磨得乱七八糟。妈妈说他天天跟着张慨言不学好,豆豆哇哇地哭。
  
  转过年来,柳树芽绿了的时候,豆豆四岁了,爸爸又走了,妈妈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也不在家,爷爷奶奶看不住他,豆豆就天天晃在外头,跟着胡同里一群小孩儿一起爬墙上树招猫斗狗惹是生非。
  有一天回了家,豆豆觉得不舒服,迷迷糊糊饭也不吃就睡了,奶奶扒拉了他两下,跟爷爷喊:“老头子,豆豆出水痘了。”
  接下来一阵忙活,豆豆晃晃悠悠地觉得自己挨了一针,象征性地哇哇哭了几声;被灌了药,象征性地哼哼了几声;被捂地严严实实地送到床上,踏踏实实睡了,浑身觉得不舒服,没劲儿,难受,还痒,想挠挠,刚动一下手,奶奶给攥住了,一遍一遍跟他说:“豆豆可不能抓痒痒呀,一抓就变成满脸麻子了,娶不上媳妇了,一下也不能抓哈,好孙子忍着点啊。”
  豆豆一听,事态如此之严重,一抓就娶不上媳妇儿了,心里可当回事儿了,痒死也不抓,实在难受的时候就哇哇哭,踢爷爷和奶奶,惊天动地地折腾,整个家里因为他出痘变得鸡飞狗跳。
  奶奶现在如临大敌一样看着他,尿个尿拉个屎也给他穿得密不透风戴上手套脸上包上围巾才抱出去,豆豆跟瞎子国旺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奶奶说了,不能见着风,风一吹豆豆就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豆豆快闷死了烧才稍稍有点儿褪,奶奶还是不让出门,豆豆天天趴窗户边上往外看,张慨言从院子里跑进来站在炕沿前边问“豆豆玩呗”的时候,豆豆一个猛子扎到了他面前,差点没高兴死。
  豆豆给张慨言讲自己长豆了,奶奶不让出去,都痒死了他也没抓,他可厉害了,然后还让张慨言看自己脸上身上的红痘痘,一边伸胳膊一边还跟张慨言说:“你可别抓,一抓就成麻子坑儿了。”
  张慨言仔细地看了一遍他的痘,仰视着他以为他是个大英雄一样,豆豆正得意,奶奶进来了,见着张慨言一把抱起来送回了家,一边跑一边说:“我怎么一个没看住你个小兔崽子就钻进来了,你妈没告诉你不许跟豆豆玩儿呀?个死孩子,看招上你怎么办?”
  豆豆撅着嘴生闷气,果然直到好也没再见到张慨言,能出去玩的那天豆豆咣当咣当跑到张慨言家,还没进院子就大喊:“张慨言张慨言玩呗?”喊了好半天大妈出来了,跟豆豆说:“呀,豆豆好了?大妈看看变成麻子了没?哟,一个小麻子坑儿也没有呀?行勒,能娶上媳妇儿了。”
  豆豆伸着脖子往屋里看:“大妈,张慨言在家呗?”
  “不在,张慨言让你给招得也长痘痘了,送他姑姑家去了。”
  “噢。”豆豆撅着嘴回家了,一步一步往回蹭,没精打采的。
  
  过了好几天,张慨言回来了,豆豆看着他脸上一个小圆坑儿哈哈哈地笑:“哎哟张慨言你变成麻子了,你娶不上媳妇了,啊哈哈哈。”
  只顾自己笑得高兴,被张慨言一把推倒在地上了。豆豆爬起来,俩人扭打到了一块儿,一会儿,就双双哭着回各自家了。
  后来俩人见了面就互相哼一声,要么就打一架,谁也不理谁。
  有一天豆豆在街上一个人玩得没意思了,钻进了张慨言家,张慨言不在家,大妈正在院子里给她种的黄爪浇水,豆豆站在开满了白花的梨树下仰着头看了半天问:“大妈,长了梨让我吃一个行呗?”
  “行呀,看见那两棵枣树了没?长了枣也让你吃一个哈。”
  豆豆撇嘴:“怎么才让人家吃一个呀?”
  大妈哈哈地笑,正笑着,大门咣当一声响,张慨言回来了。
  张慨言瞪了他一眼,撒腿就追,豆豆撒腿就跑,从院子里绕了一个圈,终于要跑到门口了,张慨言紧跟在后头,豆豆伸手去开门,还没碰到门边儿,张慨言冲过来俩手往他背后猛一推,“咣”一声……
  后来豆豆鼻梁骨上缝了三针,豆豆一点印象也没了,只记得太阳暖洋洋的,奶奶跟他说多晒太阳好得快,豆豆就顶着纱布仰着脸晒太阳,痒也不挠,后来妈妈回来给豆豆买回来好吃的,还抱着豆豆哭,说豆豆要是脸上有疤娶不上媳妇就赖着张慨言去。
  好久好久以后,张慨言抚着豆豆两眼中间鼻梁上那道疤说:“怪不得咱俩都娶不上媳妇呢,原来脸上都有疤了,得你赖着我我赖着你。”
  豆豆也伸手摸摸张慨言脸上那个圆圆的浅浅的让他变得更帅的小麻子坑儿,搂着他轻轻地笑。
  
  到了麦收的季节,大人们又集体出动忙活去了,剩下的孩子反了天一样玩疯了,五六个孩子爬进张慨言家放杂物的小黑屋里偷腌鸡蛋,打开了居然是生的;爬到豆豆奶奶的屋里蹬着小板凳拿根棍子捅燕儿窝,捅下来一只鸟蛋没接住,碎了;跑到三儿家瓜地里扒瓜,挑了个最大个儿的,有人放风有人偷有人看着,结果摘下来是生瓜蛋子,白籽儿白瓤儿……
  后来几个人全挨了打,奶奶还边揍豆豆边说“以后燕儿再也不到咱家来了”,程知著有天躺床上想了半天对张慨言说:“好像那年之后我奶奶屋真就没燕子了,你说现在咱老家还有燕子吗?我怎么觉得好多年没见过燕子了?”
  为这俩人还特意开车回了趟家,满天满地地找燕子,村儿里的人只当那俩开着车仰着头在庄稼地里乱转的是俩傻子。
  
  那天豆豆出去得晚,太爷爷躺在床上非拉着他不让他走,豆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手拉出来,跑到街上的时候,见白蛋儿、三儿、老广、小涛、张慨言几个人正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嘛。
  豆豆挤进去,“啊”地一声又挤出来。
  张慨言正拿着一条蛇在脖子上绕来绕去,见豆豆来把蛇从脖子上拿下来往豆豆面前一拎:“豆豆你摸摸,可凉了。”
  豆豆后退三步,眼泪快出来了,刚要跑,被老广一把揽住脖子:“豆豆你要是还和我们玩儿你就摸摸那条蛇,要是不敢摸你就是个女的,我们小小子不和小闺女儿玩儿。”
  豆豆一个劲儿往后缩,说:“那你们也没摸呀,你们也是小闺女儿。”
  老广说:“谁说我们没摸,我们一人再摸一遍给你看,你要是还不敢摸你就是女的。”
  豆豆不愿当女的,哆哆嗦嗦地充胆大:“你……们要是都敢……,我、我就敢,你们全摸一遍我看看。”
  于是那条蛇从张慨言手里传到老广手里,从老广手里传到三儿手里,传来传去传到豆豆眼前,小涛拎着蛇,说:“豆豆你怕什么呀张慨言早把它给憋死了,你摸摸可软乎了,你要不敢我们再也不和你玩儿了。”
  豆豆憋着眼泪往后退了一步往前进了半步,手死死地背在背后,忍了半天也没敢摸一下。
  张慨言从小涛手里抓过蛇往豆豆身上一扔,豆豆哇地一声哭了,吓得转身就跑,脚直打哆嗦。
  身后一群人拍着手笑,叫他小闺女儿,张慨言叫得最大声儿。
  
  第二天出去,豆豆想和他们玩儿,他们都说他是女的,说小小子不跟小闺女玩儿,豆豆在远处委委屈屈看了半天,说:“我不是女的,我有小鸡儿,我不是女的,我是小小子儿。”
  张慨言说:“你要是敢把蛇绕在小鸡儿上我们就承认你是小小子儿。”
  豆豆咬着牙哆哆嗦嗦地说:“我敢!”声音都分叉了。
  “好,我们再抓一条蛇,你要是敢绕我们就和你玩儿。”
  “行。”
  于是一群人到老广家的麦子垛下面刨来刨去,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每个人都奇怪,咦,昨天就是从这儿抓到的蛇呀,今天怎么没了?
  只有豆豆一个人越来越高兴,他们抓不到蛇,他就不用把小鸡鸡让蛇绕一回了,啊哈哈哈。
  张慨言撅着屁股忙活了半天,直起腰来,看了看嘴角一抽一抽忍着笑的豆豆,看了看白蛋儿手里拿着的准备装喇叭虫的玻璃瓶,眼珠转了转说:“豆豆,你要是能把小鸡钻到瓶子里我们就不让你绕蛇了。”
  豆豆一听不用绕蛇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那你们也不能说我不是小小子了。”
  “行!”
  豆豆拿过瓶子,从裤子里(四岁还穿开裆裤吗?忘了,MS不穿了吧?真是不方便呀不方便= =)拿出自己的小鸡鸡,大家围了个圈儿,全看着他,等着他塞进去。
  豆豆本来觉得不就塞个瓶子吗,那有什么,可一开始好塞,塞到一半的时候就不太好往里进了,只觉得瓶子里面热乎乎儿的,好像有一股热气往外推他似的,豆豆翻着眼睛“嗯嗯”地扭了扭转了转,“嘣”一声,唉,终于进去了。
  豆豆腆着肚子尽量把瓶子往前送:“看,看,我塞进去了吧,我不是女的吧,哼!”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说:“好吧,以后我们跟你玩儿。”
  豆豆得意极了,小鸡鸡上挂着瓶子光着屁股背着手呆了半分钟才问:“哼!那我能拿下来了吧?”
  那口气,得意得不得了。
  张慨言说:“好吧,拿下来吧,算你厉害。”
  豆豆又得意了一下下,开始往外揪自己的小鸡鸡,其实,他早想拿出来了,在里边呆着真不舒服,小鸡鸡被嘬得难受着呢。
  
  事实证明,进去容易出来难。豆豆又拉又揪又拽又挤,疼得快死过去了小鸡鸡也没拔出来,其他小朋友早吓跑了,豆豆抓着张慨言,一边哭一边骂:“都怨你,呜呜,都怨你,就是你非说让我塞到瓶子里的,呜呜,我要是没了小鸡儿我就让我妈把你的也塞到瓶子里,呜呜,出不来了,呜呜,我是男的,我不是女的,呜呜呜……”
  张慨言愁得直抓脑袋:“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帮你拔呢吗?你别哭了!”
  豆豆不理他,一个劲儿地哭:“啊~~~,你轻点儿,啊~~,疼死了,呜呜,疼死我了,出不来了,呜呜,我要尿尿,呜呜……”
  张慨言擦擦脑门上的汗,继续跟瓶子斗争:“你尿就尿吧,这不是有瓶子接着呢。”
  “啊~~~,我尿不出来,啊啊啊~,我要尿尿,啊,奶奶,我要尿尿,呜呜,妈,我要尿尿……”
  那天奶奶听见自己孙子哭,从屋里出来,看见张慨言低着头弯着腰撅着屁股走在前头,手里替豆豆拿着瓶子,豆豆拎着裤子露着半瓣儿白屁股蛋儿哇哇地哭着,奶奶赶紧地问:“又怎么了?”
  豆豆一见奶奶,“哇”哭得更大声儿了:“小……鸡鸡,呜呜,出……出不来了了,哇哇,奶奶,我要尿尿,啊啊……,疼,呜呜呜……,张慨言把我的小鸡鸡……呜呜……放到瓶子里拿不出来了……”
  奶奶气得在俩人头上一人猛拍一巴掌,骂:“俩小兔崽子,没事儿拿着小鸡儿玩,该,疼死你,叫你不学好,张慨言你等着,一会让你妈揍死你,看你们以后还折腾不折腾了。”
  这下好,俩人一起哭,呜里哇啦地,童声合唱。
  “怎么办呀这个?把瓶子弄碎了?”奶奶发愁了,问爷爷。
  “胡说,那豆豆非得给扎死不行!”
  奶奶爷爷都发愁了,张慨言和豆豆对视一眼,哇,继续童声合唱去了。
  好半天,奶奶终于笑了,拿了根棉棒,倒了点花生油,看着豆豆露在外头已经变得红红的小鸡鸡,叹了口气,涂了点油,挤了挤,瓶子里进了点空气,扭扭,轻轻一揪,突噜,出来了。
  豆豆二话不说,蹲在地上,哗哗哗哗,尿了个痛快,一边尿一边发誓,再也不跟王八蛋张慨言玩儿了,大坏蛋,害得他尿不了尿小鸡鸡疼的大坏蛋!一辈子也不理他了!!
  
  XX年后,张慨言看着程知著哈哈哈地大笑,眼睛一直往下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捧着肚子在沙发上打滚儿,程知著眼里闪着危险的光,脸色难看得像鬼:“张慨言!你再笑我让你塞进红星二锅头的瓶子里呆三天三夜!”
  “好汉饶命!我再也不笑了,绝对……啊哈哈哈……不笑了,啊哈哈哈……”
  程知著“噌”站起来,铁青着脸,出门,又进来,“咣”,一个二锅头瓶子放在张慨言面前。
  张慨言愣了一下,“啊哈哈哈……”,眼泪又出来了,捧着肚子在沙发上笑到了抽搐。
  之后三天,无论张慨言怎么赔礼道歉低声下气嘻皮笑脸忍气吞声,程知著就是一副扑克脸,只要张慨言问出“怎么才肯原谅我”的话,他就轻轻瞥一眼桌子上那个二锅头瓶子,一句话不说。
  张慨言趁他不备,把家里所有红酒白酒啤酒瓶敛巴了敛巴,卖给了门口收破烂的,然后嘻皮笑脸地哄程知著,做深刻检讨,发誓一辈子不喝酒,刷碗做饭收拾房间洗衣服,整个儿一没地位怕媳妇的妻管严样儿。晚上哈巴狗一样溜进卧室,没等程知著伸脚就整个身子扑了上去,贱兮兮地笑:“嘿嘿,豆豆,好宝贝儿,我都睡三天客厅了,求求你让我回来吧,我保证改正错误重新做人,紧紧围绕在党中央周围时刻听党指挥。好豆豆,原谅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你看看我,已经去医院把专管笑的神经切除了,现在只会哭不会笑了,看赵本山我都不笑了,不信你挠我痒痒,挠我痒痒我都不笑了,真的豆豆,原谅我吧。”
  “滚!”
  “豆豆~~~,你太狠心了,二锅头瓶子,你四岁都放不进去,更何况我现在呀!豆豆~~~,我死事小,小鸡鸡没了,我可怎么伺侯你呀~~~~~,豆豆……”
  “滚!!!!”
  “好!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你要干嘛?!”
  “我……嘿嘿,豆豆,瓶子里真放不进去,咱换个别的地方吧……”
  “滚~~~~!!!!!”
  嘣、咣当、扑通、哐叽、噌、嗖、哗、呲啦、哼嗤、嗯嗯、啊啊……
第 3 章 童年仍在继续

  张慨言六岁,被送到幼儿园上学去了,每天背着个小书包,神气得很。豆豆妈看豆豆越来越没人玩儿,也把五岁的豆豆送进去了,豆豆看着一班小朋友心里高兴得快疯了。幼儿园里有个小朋友,每天下了课就靠在墙根儿大声地唱“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哇啊”,豆豆老觉得在哪儿听过这个歌,他特别喜欢那个会唱歌的小朋友,老是看着他,想跟他交朋友,又不敢。
  有一天放学,豆豆和张慨言一起屁股上挂着小板凳往回走,张慨言欺负豆豆,豆豆就跟张慨言说:“你就会欺负人,我讨厌你,你没有崔预厉害,你不会唱歌,我不喜欢你。”张慨言一把推得豆豆倒退了三步,豆豆蹿上去,俩人又打起来了。
  第二天,老师上课批评了两个小朋友,说他们在学校打架,还让他们站到小黑屋里去,豆豆看了看,一个是张慨言一个是崔预,豆豆高高举起手说:“老师老师我也要关小黑屋。”
  老师问:“程知著你又没犯错误为什么要去小黑屋呀?”
  豆豆从小板凳上站起来:“我昨天也打架了,我和张慨言打架了。”
  老师想了想说:“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坐下吧,老师不关好孩子。”
  豆豆撅着嘴,唉,他多想被关进去呀,他那么崇拜崔预。
  放学的时候,豆豆问张慨言:“你为什么跟人家打架呀?”
  张慨言哼了一声说:“笨蛋喜欢他,我就不喜欢。”
  豆豆一伸手推了张慨言一个趔趄:“你才是笨蛋呢。”
  然后俩人又打起来了。
  
  豆豆好几天和张慨言关系紧张,上学也不跟他一起走,放学的时候,张慨言就提前跑出去,在小路上截他,截住了,俩人就打。
  豆豆越来越不想去上学,有天早上,他还没起床,就被奶奶拎起来,说;“太爷爷死了。”
  豆豆迷迷糊糊爬起来,院子里好多人,有人还穿着白衣服,还戴白孝帽,太爷爷的屋里也站满了人,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都跪在地上,还哭。豆豆一看大人哭,自己也想哭,再一看,太爷爷屋子正中间放着个棺材,这才想起来,太爷爷没了,于是哇一声,哭得比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合起来的声音都大:“啊,太爷爷你怎么死了,哇,太爷爷你死了我就见不着你了,哇哇,太爷爷……”
  奶奶本来没哭,听豆豆一哭,眼泪也下来了。
  其实豆豆伤心的是:太爷爷死了,谁给他糖吃呀。
  哭了一会儿,忽然看见张慨言站在他后边,头上也戴着个白孝帽,豆豆愣了愣,站起来,问他:“你怎么有孝帽呀?”
  “我让奶奶给我做的。”
  “我也要。”
  “那你让奶奶给你做一个呀,可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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