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以为我又在和他闹脾气挂电话……
  常文恩这么想着,推开了小区的门,回了出租屋,自己房间门也没有反锁,就倒在床上睡了。
  他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多才醒,头疼的要炸开,衣领上潮乎乎的,被子上也是,勉强爬起来在床边坐了一会,又很想吐。
  手机在地上放着,常文恩捡起来试着开机,彻底打不开了。
  坏了?
  他拿着手机去充电,半天没反应,因为有点发烧,他脑袋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
  该怎么办呢?何跃又不知道他住哪里。
  外面放了晴,常文恩勉强爬起来去刷牙洗脸,回来的时候站在窗边往外面看了一眼,看的他眼花,就这么垂着头在床边坐了好久,突然听到有人开门。
  脚步声很杂乱,不知道是几个人,常文恩以为是房东带人看房子,可是那些脚步声走到他门口就停了,有人捏着他的房门把手拧了拧,发现没有锁之后,就慢慢地推开了。
  何跃和苏蔷站在外面,看常文恩坐在床边,傻了似的抬头看,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苏蔷说:“没事儿就好,我先回了啊。”
  何跃谢过她,转身关了那扇薄薄的木门,低头看常文恩一会儿,慢慢地伏下身去,把他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住这儿啊?”何跃紧紧压着他的瘦肩膀,“我不是给你钱了吗,嗯?”
  常文恩还晕着,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下意识地抓着他的腰不松手,何跃想让他站起来,常文恩却不动,他把脸埋在何跃怀里,说了一句什么,何跃没听清,再想去问,就觉得自己胸前热热的,湿了一点。
  常文恩紧紧抱着他,缩在他怀里哭,肩膀一抖一抖的,何跃手足无措地哄,可常文恩一直在哭,直到哭的没有力气了才停下来,何跃捧着他的脸让他抬头,看他肿着眼睛,脸上都是泪,轻声说:“不哭了。”
  他低头与常文恩接吻,尝到了一点橘子味,那是常文恩喜欢用的牙膏,这让何跃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一边与他接吻,一边拿手去摸他的头发,觉得常文恩紧绷的身体逐渐软了下来,才与他的唇分开了,微微眯着眼睛去看他。
  “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何跃说:“咱们不住这种地方了,我带你回家。”
  常文恩把眼泪蹭在他的肩膀上,潮乎乎的衣领也蹭在了那里,何跃把他的薄羽绒服脱了扔在一边,拿自己的大衣把他裹住了,他觉得常文恩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肩膀,猴儿似的攀在他身上,又因为身上难受不住地往下坠,何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把他背了起来,带他离开了。
  天冷路滑,何跃没穿外套,觉得冷,好在常文恩热乎乎地贴着他,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打了车,何跃带他去医院,常文恩才说:“我的东西没有带。”
  “什么东西?”何跃坐在出租车后面搂着他的腰,“明天我回去拿。”
  常文恩又想不起来什么东西了,他咳嗽了两声,靠在何跃肩膀上睡过去,也许是烧的糊涂了过去,出租车停了一下,他不想动,何跃也没动,不知道和司机说了句什么,出租车又开走了。
  常文恩闭着眼睛睡了好久,他恍惚里知道何跃是抱着他往哪里去了,又不愿意醒,何跃还会走吗?他不知道,他只能祈祷何跃看在他难受的快要死了的份上多陪他一会。
  他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比如重新回到了高考考场,比如趴在云彩上不敢动,还梦到他很小的时候,刚记事,抱着何跃的大腿跟着他走,何跃走了两步,回头看他,对他说:“常文恩——你怎么这么烦人啊。”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何跃的短裤往下拽,何跃啧了一声,抱着他站起来,问他:“你吃不吃果冻?”
  常文恩抱着何跃哭,何跃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手忙脚乱地哄,可常文恩一直哭,何跃吓死了,不知道冲着哪里喊:“妈!你过来一下,他又哭了。”
  医院里的暖气很足,何跃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常文恩本来躺的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啜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何跃,何跃拿手盖着他的眼睛,又去摸他的脸,心疼的气都要喘不过来,他想起了很多从前的日子,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胆颤,常文恩抓着他的手不松开,他也没有松,就这样等到常文恩再睡过去。
  退了烧,又睡了一觉,常文恩看起来好多了,何跃给他买了热豆浆喝,带他出了医院去宾馆休息,常文恩坐在床上,突然觉得尴尬无比,他昨天太难受了,今天早上也是,看见何跃就知道抱着他哭,什么都没说清楚呢,何跃肯定觉得他很神经。
  可何跃坐在他身边,很自然地把他给抱在了怀里,拿手背盖着他的肿眼睛轻轻地揉,常文恩听见何跃说:“还生我的气吗?”
  常文恩傻了吧唧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举着豆浆给何跃喝,何跃看了他一晚,把豆浆拿过来放在一边,凑过去吻他。
  常文恩的手搭在他的背上,慢慢地收紧了,他生气吗?好像也没有,就是觉得伤了心,可是他又真的很想何跃,甚至怀疑昨晚何跃不接自己那通电话,自己可能会蹲在路边等一晚上,他顾不得别的,只想听听何跃的声音,何跃回应了一句就好。常文恩这样想着,微微张开了嘴,拿舌头去舔何跃的嘴唇,小猫小狗一样的舔,湿漉漉的,舔得何跃心里很痒,又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常文恩不说话,很疲惫似的从他肩膀上滑下来,过了会儿才说:“好困。”
  何跃搂着他躺在床上,看他翻来覆去地在自己怀里折腾,突然压着他的腿,一只手臂盖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服里盖着他的肚子,低声说:“睡吧,睡醒了带你去吃好吃的,然后收拾东西回家。”
  外面又下了雪,很大,屋里却很暖和,何跃终于完完全全地把人抱在了怀里,他想说很多话,想对常文恩认错,说自己不应该伤他的心,不应该做许多事,可是他突然明白过来,常文恩是不在乎的。
  他就是那样一个很单纯的小孩,很容易心软,也容易心硬,爱憎分明的太过,以至于他心软的时候特别的心软,谁对他好过,他会记得一辈子,对方要的,只要他有,他就会去报答,何跃要他一颗真心,他早就给了,虽然他很倔,很别扭,可是何跃再想不出第二个人能给自己更好的了,他也想不出第二个人能让自己这样牵肠挂肚,这个小朋友在还没有成年的时候就和他在一起,算一算居然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不算长,也不算短,足够让一个整天笑嘻嘻的小朋友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大人,何跃去摸他的脸,突然很想让自己变成一张网,密密麻麻地把常文恩围起来。
  虽然天大地大,他却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常文恩睡了一觉,精神好了一点,何跃带他出去吃饭,找了家粥铺喝粥,常文恩从粥里往外捞鸡肉吃,何跃坐在他对面看。
  “……你吃你的啊。”常文恩不太好意思地说:“看我干什么。”
  “看你眼睛肿的。”何跃说:“脸也红了,丑死了。”
  常文恩开始想自己抱着他哭的样子,尴尬的脸红到爆炸,他捞完了自己的粥,又去捞何跃的,小声说:“你管我。”
  “你想吃肉啊?”何跃把自己那碗拿过来,“不给你吃,你求求我。”
  常文恩不想求他,低头吃自己那碗只剩下香菇丁和米粒的粥,何跃哎了一声,“不求就不求吧。”
  他又叫了一碗粥,点了份鸡腿肉,自己拿筷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放在了粥里,常文恩瞥了一晚,何跃把粥推过去,“吃吧,看你瘦的。”
  常文恩吃了两口,突然问他:“真回家吗?”
  “骗你干嘛?”何跃说:“你想休息休息就后天回,觉得好点了就明天回,我妈给你做香辣蟹吃。”
  “你怎么和她说的啊?”常文恩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闷,像是要感冒了。
  “就说——”何跃伸手帮他擦鼻涕,“就说你在外面一个人过年,可怜巴巴的,我妈心软了呗,我说以后别想着让我找女朋友了,等你到岁数了就带你去国外领证,我妈一通哭,然后就答应了。”
  常文恩噢了一声,低头喝粥,喝了一会儿小声问他:“要不要买点礼物带回去啊。”
  何跃觉得好笑,又没笑出来,拿手摸了摸常文恩的头发,“快吃你的吧,不用操心了。”
  出去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常文恩吃饱了就困,躺在床上不动,何跃伸手脱他的衣服,常文恩突然说:“不行不行不行。”
  “冷啊?”何跃说:“这屋暖气挺足啊,你脱了衣服睡,听话。”
  常文恩闭着眼睛说:“不脱。”
  何跃只好脱了他的羽绒服扔在一边,在他身边躺下了,常文恩坐起来凑近了他,问他:“眼睛还肿吗?”
  “我看看。”何跃捧着他的脸,“好多了,估计明天就好了,只要你今晚别再抱着我哭。”
  “……我没有!”常文恩嘴硬。
  何跃哄他说没有就没有吧,伸手去他衣服里摸他的腰,“过年回家,我妈非把你喂胖二十斤不可。”
  “她真同意了吗?”常文恩说:“我怕她看见我又心烦,我心里也不好受。”
  何跃赶紧说:“你可别这么说啊,我妈因为这句话骂死我了,她怎么会看见你心烦呢?两个人的事儿又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怪我说错话,你真的别因为这个伤心,我当时真的是情绪不好,我真的没那个意思,你生我的气没事儿,别误会就好。”
  常文恩哦了一声,觉得他温热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地揉,“没有生气,就是当时觉得挺伤心的,但是后来总想你,就没有特别伤心了,昨天生病了,特别难受,想着能和你说句话就好了,给你打电话你接了,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所以也没有特别难受。”
  他实话实说,把何跃一颗心捏碎了一样的揉,何跃紧紧抱着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和自己说,不可以再去伤害这样一个小朋友了。
  房间里很安静,常文恩倒是还想撑着和何跃说话,可是何跃一直在摸他,他又挣不开,折腾到十一点多才睡。
  第二天何跃去他的小屋子里拿了手机,给他买了套新衣服,把常文恩收拾的精神了一点,问他要不要赶晚上的飞机回去,还能吃一顿家里的饭。
  常文恩有些局促地站在穿衣镜前看,对他说:“可以吗?”
  “好看,帅死了。”何跃抱着他亲了一口,“走,回家。”


第四十七章
  机场离市里很远,两个人匆匆忙忙的买了票,差一点没赶上飞机,常文恩上了飞机就饿,又不想吃飞机餐,何跃抓着他的手捏着玩,哄他说:“回家就有好东西吃了。”
  常文恩有点不舒服,闭着眼睛在座位上靠着,偶尔睁开眼睛看看何跃,发现何跃也在看他。
  “你总看我干什么啊?”常文恩说:“转过去。”
  何跃说:“看你好看,多看几眼,过完年又去上学了,你那么忙,我去找你你也不见我。”
  “是你很忙啊。”常文恩嘀嘀咕咕的,“你比我忙。”
  何跃不想和他争,哄他说:“怪我,以后再忙也抽时间去见你。”
  常文恩抓着他的手看,摸他剪的很短的指甲,又把他的手翻过来,仔细地看他的手心。
  “看什么?”何跃舒展了手掌给他看。
  “看看你的爱情线。”常文恩说:“这个线就是你的爱情线。”
  他指了指何跃的掌纹,何跃说:“噢,看出来什么了?”
  “你男朋友挺好的。”常文恩和他开玩笑,“没有了。”
  何跃盯着常文恩的脸看,眼神缱绻暧昧的让他浑身不自在,他推着何跃的脸转过去,何跃却又转了回来。
  “不是挺好的吗?”何跃说:“给我看看。”
  两个人什么行李也没拿,下了飞机就打车回家,常文恩突然说:“叔叔阿姨不知道我前天晚上打电话你才过去的吧。”
  何跃那天大晚上就走了,余春蜓没听到,何跃只说赶早上的飞机。他回头看看常文恩,“她不知道,我没说,知道你生病了大晚上在雪地里蹲着给我打电话求我过去看你,她还不骂死我啊。”
  常文恩笑了一下,又捂着嘴嘶了一声,他嘴里起了个小泡,何跃捏着他的脸让他张嘴往里面看了看,“回家多吃点水果和蔬菜。”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余春蜓做好了饭等他们,看两个人终于回来了,赶紧找了拖鞋让他们换上,回头和何华寅说:“老何,汤盛出来吧,你给恩恩拿个大点的碗。”
  常文恩被她拉着过去吃饭,余春蜓坐在他对面,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吃,她心里不好受,有一些自责,如果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态度,何跃和常文恩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可常文恩看着她,还像小时候一样,阿姨长阿姨短的,问她身体恢复的怎么样,找话题和她聊天,余春蜓这会儿才真的释然了,何跃就算没和常文恩在一起,找的恋人也不一定赶上常文恩一半好,知根知底的小孩子,性格又好,她没什么不满意的。
  何跃没什么胃口,低头给常文恩拆螃蟹吃,常文恩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还是被他喂了一个螃蟹,喝了半碗汤,余春蜓又给他切了一大盘水果端到卧室,等余春蜓出去了,常文恩舒了一口气,他说:“撑死我了!”
  何跃过去给他揉肚子,常文恩又哼哼唧唧的,“可是那个螃蟹真好吃。”
  他上了大学以后就总是省着用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已经很久没吃过螃蟹了,何跃掀开他的衬衫,把脸贴在他的肚子上蹭了蹭,“明天还给你买。”
  离过年还有不到半个月,常文恩没什么事情做,每天三顿按时吃了饭,就是抱着猫玩儿,家里的小英短也很亲他,他一坐在沙发上,那猫就跳过来蹭脸,何跃一过来抱常文恩,小猫就要张嘴“哈”一下,常文恩赶紧挠挠它下巴,“快走快走,要挠你了。”
  这天余春蜓和何华寅出门了,何跃也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常文恩自己在家里待着,撸了一会儿猫,又抱着猫去弹钢琴。
  他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乱七八糟的弹了一会儿,猫跳过来和它闹着玩。何跃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常文恩在教猫弹钢琴。
  他捏着猫的爪子往钢琴上拍,一本正经地对猫说:“注意指法。”
  何跃忍不住笑出声,常文恩赶紧把猫给放走了,何跃笑的肩膀直抖,走到他身后抱着他,“你这是教咱家猫弹钢琴呢?自己还会弹吗?”
  “我没有!”常文恩习惯性地嘴硬,“你管我。”
  何跃在他脸上亲了亲,微微带着寒气的身体与他的背贴着,抓着他的手放在钢琴上,“手掌抬起来,注意指法。”
  常文恩弹了一会儿,说不想弹了,何跃搂着他不让走,“不行,你都能教猫弹,我也得把你教会了,快点。”
  猫蹲在一边看热闹,常文恩简直要烦死了,他最讨厌练大字和弹钢琴了,捏着何跃的手腕说:“不弹了吧,我错了,我不让猫弹了,你放过我吧。”
  何跃觉得好笑,抱着他亲了一会,拿冰凉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摸,常文恩唔了一声,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觉得何跃的手在自己身前流连,他往后仰,何跃抱着他,猫又走过来抻着脖子看,常文恩伸手去逗猫,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疼了一下,是何跃在上面咬了一口。
  二人对视了一会,刚要往卧室走,余春蜓和何华寅就回来了,他们俩赶紧分开,余春蜓说:“恩恩过来吃草莓,刚摘的,可甜了。”
  冬天的草莓个头一般都很大,余春蜓拿回来的却挺小,但是很红,也很甜,常文恩跑过去洗了吃,何跃蹲在地上看猫,猫又“哈”了一下,转身走掉了。
  常文恩吃了草莓,拉着何跃想出去走走,他总在家待着,人都没精神了。何跃揽着他的肩膀回卧室让他换衣服,把常文恩脱的只剩一条内裤,离远了点打量,心想胖了吗?好像是胖了一点,他走过去摸了摸常文恩的腿,去衣柜里给他挑了套衣服,看他换好了,就带着他出门了。
  何跃家离常文恩的家很近,他怕遇到任一盈或者常瀚,总要回头看,何跃问他在看什么呢,常文恩说:“怕碰到我爸,很尴尬。”
  “尴尬什么啊?”何跃说:“你没做错事,你不用尴尬。”
  常文恩没说话,又想吃冰激凌了,他去麦当劳打了个甜筒,何跃在一边跟着,结账的时候他从兜里掏钱,只有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拿了店员的找零往外走,何跃问他:“常文恩,我给你的钱呢?”
  他自从自己赚钱了以后,每个月都要给常文恩转过去一些,多的几千,少的时候也要克扣自己一些凑个一千整数,常文恩说:“……交了一点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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