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和宋子豪欺骗她一样劲爆的事。
  洪安菲呆了半晌,再看信上说只要她把洪峰手下一名叫洪靖的手下带出来,便可以向她证明洪夫人的死因。
  洪安菲记得外公是六年前去世的,当时她们母女在国外。母亲在此後一年里始终闷闷不乐,後来忽然决定回国。回国三个月不到就出车祸去世。母亲在国内与自己通电话时,确实情绪很不稳定,也说过外公不是病逝,她似乎是发现了什麽,欲言又止。
  据说撞死母亲的人没有驾驶证,甚至没有身份证,在看守所里发心脏病死了。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的死有很让人疑惑的地方。
  洪安菲怀疑这封邮件是宋子豪的人发来的,然而照片上的信函确实是母亲的笔迹,而且信函上明确提出调查洪峰。洪安菲知道洪靖是管家洪国的远房侄子、洪峰的亲信之一,外公和母亲的死明白地指向了父亲!
  她犹豫再三,最终想知道真相的迫切渴望战胜了对危险的畏惧,她按邮件提供的联系方式与对方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
  之後她指明要洪靖来保护她。洪峰没多想,很快将洪靖调到她身边。
  洪安菲对洪靖很亲切,让这个粗鲁的混混受宠若惊。别说洪安菲有那样的家世背景,单是她的外表谈吐也足够迷住一个好色的男人。
  於是,当她提出想和洪靖单独出门玩时,洪靖高兴疯了,真的支开其他人跟著洪安菲离开了洪峰的势力范围。
  等他被人五花大绑按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著了自家主子的道儿。
  洪安菲平静地看著洪靖被人拖走。然後,嘉文进了房间。
  见面的地方是家小型的KTV。包房的门一关,剩下他们俩人,沈默地对峙。
  面前的少年是熟悉的,又是陌生的。还是那张具有残缺美感的脸,然而神色、气势已不复少年的青涩。黑衬衫、大背头的打扮,冷漠威严的派头,像足了他的父亲──那个让洪安菲爱入骨恨入骨的男人。
  她的心被刺得痛了一下,讥讽地开口:“人我带来了,你该告诉我真相。还是根本没有真相!”
  嘉文翘起腿,背靠沙发,淡淡地说:“洪峰当年为了谋夺你外公的物流公司,借你外公做手术之机买通了主刀医生,伪造成手术失败你外公不治身亡。”他将一叠文件推到洪安菲面前。里面是侦探社调查的各种资料,零零碎碎的看不出所以然,只有一张纸上简单写了这个结论。
  洪安菲蹙著眉头说:“就凭这些?根本看不懂是什麽。”
  嘉文一只手臂搁在沙发靠背上,不以为意地说:“只要证明你母亲是洪峰杀的,不就证明你外公的死是洪峰策划的了吗?要不然他有什麽理由杀自己的结发妻子?”
  “洪靖知道这件事?”
  “撞你母亲的那辆车是偷来的,从专门销赃的码头买来的。买车的人是洪峰的管家洪国。而撞死你母亲的那个人在看守所时和洪靖关在一起。那个人死後第二天,洪靖就让人保出去了。这不是很蹊跷吗?”
  “要真有疑点,警察为什麽不去查?还定案是交通意外?”
  嘉文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两声,好笑地望著洪安菲说:“你不会那麽天真吧?洪峰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证据凭什麽查他?我说的这些事是正常渠道根本查不到的。就是我,也要审了洪靖才能证明我说的是事实。明面上洪峰干净得很!”
  “你怎麽会想到查我母亲的死因,那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洪安菲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软弱。
  嘉文老实回答:“是我爸叫人查的。可惜这些事也是这两天才查到的,要不然他也不会……”
  要是早知道这些事,宋子豪又怎会干出欺骗女人的事情?
  嘉文在翻看宋子豪的那堆文件时,发现宋子豪雇佣了一个叫侦探调查洪峰的家事。嘉文亲自找到那个侦探,那侦探恰好查到洪峰家里的这一段秘辛准备向宋子豪汇报。
  真是造化弄人,如果早一点知道这些事,很多事将不会发生,宋子豪也不会受如今的苦。
  洪安菲明白嘉文的意思。她低下头,不让嘉文看清自己的脸。嘉文却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地发抖。
  沈默了一会儿,嘉文终於问出憋在心里的问题:“我爸怎麽样了?”
  洪安菲语带恨意地回答:“不知道!”她抬起头,嘴角微翘,冷酷地笑著说:“我想他肯定被折磨得很惨。我就是要看他受苦!你想替他报仇吧,悉听尊便。”
  嘉文没有任何表情,只语气稍稍和缓地说:“我们对不起你。”
  洪安菲听到这句话,攥起拳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声音尖利地说:“你真不要脸!”
  嘉文猜到洪安菲发现了自己和宋子豪的事情。他理解洪安菲的恨和怒,并不生气。只是平淡却坚定地说:“我们是真的相爱。”
  洪安菲咬著牙齿把头扭到一边,胸脯急剧起伏,指甲都要掐到肉里去。
  正在这时,响起敲门声。嘉文站起来,“走吧,已经问出来了。”
  洪安菲随他进了旁边的包间。季修给洪靖用了迷糊神智的药,问出来洪靖当时进看守所是洪国安排的,任务是毒死那个肇事司机。那种地方下药很方便,肇事的人死了,车祸也就了结了。
  洪国不可能自己去做这些事,幕後指使不言而喻。至於杀妻的原因只有嘉文的解释最合理。
  洪安菲听完洪靖的交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六十九)解救

  洪安菲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嘉文淡漠的脸。
  嘉文递给她一杯水,洪安菲接过来一口气喝干。她觉得做梦似的,周围的一切很不真实。
  嘉文见她坐著发愣,便率先开口谈条件:“我要用你换回我爸。”
  洪安菲对他自嘲地一笑:“洪峰抓宋子豪可不容易,他会为了我放走这个仇人吗?”
  嘉文不为所动地说:“无论怎样,我都要试一试。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洪峰再狠毒总不会一点不顾骨肉亲情。”
  “是吗?他杀了自己的妻子和岳父,只为一个物流公司!他还有心吗?”洪安菲喃喃地说,眼光迷离,像被抽走了魂一般。
  “是西南地区最大的物流公司。”嘉文冷酷地强调。
  洪安菲用手捂脸,抽泣起来:“我对他有什麽用处?”
  嘉文知道她受了刺激,心情悲痛。他不想陪她在痛苦中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你如今在我手里,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用你去和洪峰谈条件。我们父子对不起你,所以我不想逼你。你这个父亲既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的仇人,如果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我估计你自己是没办法的。当然,我保证会用法律手段而不是帮派手段,这样对他也体面一些。你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我只能给你一个小时。”他说完,站起身走出房间,轻轻把门带上。
  一个小时後,洪安菲自己走出来。
  她双眼红肿,脸色苍白,但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她问嘉文:“把洪靖交给警察,能定洪峰的罪吗?”
  “洪靖说的很清楚,所有事情都是由洪国授意的,洪峰根本没和他接触过,你说能不能定洪峰的罪?”
  “那你怎麽用法律手段替我报仇?”
  “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嘉文见洪安菲一脸不信任,补充说:“信不信我是你的选择,反正这件事我是一定要做的。”
  洪安菲的目光在嘉文脸上来回睃巡。她想自己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欺骗自己的全是最亲的人,眼前这个对自己不甚友好的少年或许还可以相信,退一万步说即使他骗自己,再被骗一次又有什麽关系?
  她终於下定决心,对嘉文说:“好吧,我和你合作。”
  嘉文说了句“对不起”,一把将洪安菲的衣服撕破,故意露出肩膀。
  洪安菲吓得尖叫一声,用手捂住肩。
  嘉文对身後的人说:“给她化化妆。”
  洪安菲被拉进房间。再出来时,已经是鼻青脸肿、伤害累累,一副惨遭凌虐的模样。
  嘉文联系了洪峰,要求见面谈判关於提前释放宋子豪的事宜。
  洪峰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他很有些猫戏鼠的心情,想看看宋子豪的儿子能耍什麽花样。等他收到洪安菲被绑架的照片时,才发现自己著了嘉文的道。
  洪峰依稀记得嘉文还是个小孩子,完全无法和面前这个派头十足的年轻人联系起来。
  他觉得有些滑稽,竟然和宋子豪的养子,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面对面谈判。但是女儿在对方手里,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洪峰不动声色地发问:“你为什麽要抓我女儿?”
  嘉文轻松地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我要你现在放了我爸。”
  “宋子豪的事我已经和季修谈好了,你又想玩什麽花样?“
  “我们取消季叔叔的条件,没有军火生意,并且是现在,放了我爸!”嘉文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说。
  洪峰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嘉文挥挥手,披头散发、衣裳不整的洪安菲被推了出来。
  洪峰全身一僵,目光沈下来,阴测测地威胁:“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宋子豪!”
  嘉文无所谓地一笑,说:“那我把她卖到泰国最低等的妓-院去。”
  洪安菲害怕地叫了一声:“爸爸……”
  洪峰脸色铁青,鹰隼似的死盯著嘉文不说话。
  他的犹豫让洪安菲彻底失望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还要算计值不值得。她低下头,不再看这个自己叫“爸爸”的男人。
  嘉文继续开出条件:“你放了我爸,我们交出手上所有洪帮的生意,那些愿意跟你的兄弟也全归你。我们离开C城,再不掺和洪帮的事。否则……”
  他站起来抓住洪安菲的头发,让她露出疼痛的表情,露出邪恶的微笑,挑衅地看向洪峰,“我让兄弟们挨个尝尝洪小姐的滋味,再把她卖到泰国去。她这种条件,价钱应该不错。”
  洪峰微眯著眼,像是随时要暴起的豺狼。嘉文笑吟吟地面对他,丝毫不见畏惧。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要先查账。”在对视了几秒锺後,洪峰终於妥协。
  嘉文收起笑容,面露不虞说:“你想拖延时间。”
  洪峰终於发怒了,拍桌子吼道:“我女儿还在你手里!我查清账目就放人!”
  嘉文毫不退让:“三天时间查账足够了。”
  “好!”洪峰怒气冲冲地答应,“你不能动我女儿。”
  嘉文把洪安菲推给手下人,对洪峰挑眉道:“我只保证三天里不动她。三天以後就不好说了。”
  洪峰派来查账的领头人是皮蛋。
  嘉文早查出皮蛋投靠了洪峰,一直没告诉小飞刀。
  等小飞刀见到皮蛋时,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出生入死的兄弟竟然是叛徒。
  还没等他质问,皮蛋先开口:“我不想跟著阿豪送死,再说洪先生答应提拔我。”
  小飞刀抖著声音问:“就为了这个,你害阿豪?啊?你忘了当初发的誓?”
  皮蛋撇开头,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人往高处走,我想当堂主也没什麽不对……”
  大力先吼起来:“皮蛋你不是人!”
  皮蛋不屑地哼了一声:“傻子,你闭嘴!我怎麽不是人啦?什麽江湖义气全是阿豪哄你们的,哄著你们为他卖命,还当他是大恩人。我们辛苦打下来的事业全便宜这个小屁孩了!”他指著嘉文说:“小飞刀,你别蠢了。你想一辈子当姓宋的跟班?”
  小飞刀气得青筋暴突,一口气堵在胸口,竟说不出话来,只对著皮蛋啐道:“呸!我他妈愿意!”
  嘉文拉住他和大力,冷冷地说:“算了,人各有志。他要当洪峰的走狗我们也管不了。从前的情义就此了结,以後再见,我不会留情。”他後面的话是对皮蛋说的。
  皮蛋被他冷厉的目光刺得瑟缩了一下。
  嘉文拉著小飞刀和大力离开。
  皮蛋不死心地在後面叫:“小飞刀,你要是肯跟洪先生,一样当堂主的。”
  小飞刀回转来,也不说话,抬手给了皮蛋脸上一拳。因为他动作太快,皮蛋没躲开,被打掉了一颗牙齿,满嘴是血。
  小飞刀看也不看他,大步跟著嘉文走了。
  三天之後,双方如约放人。
  宋子豪终於在被抓的第二十三天让嘉文救出来。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七十)磨难

  嘉文见到宋子豪时,心都碎了。
  不过被关了20多天,人竟被折磨得脱了形──虽然看不出明显的外伤,但是整个瘦了一圈,本来挺结实一个人,如今瘦可见骨,又面色发青,嘴唇也没有血色,下颌长出杂乱的胡茬儿。关键是没有往日的精气神,人有些呆,目光是散的,像游魂似的
  他让人推出来时,双眼无神地从嘉文身上扫过,并没有停留。听见嘉文喊“爸爸”,才对著儿子笑了笑。
  押他的人松开手,他的身子晃了晃,步履蹒跚地往前走。没走几步撞上旁边的桌子,半跪到地上。
  嘉文想冲过去,被季修死命拽住。他现在是老大,不能失态。可是看见宋子豪虚弱的样子,他一分锺都等不下去。
  宋子豪摸索著桌沿站起来,慢慢挺直脊背,走了过来。
  等他走到嘉文面前时,嘉文发现不对劲。
  他伸手到宋子豪眼前晃了晃,见爸爸没有反应,难以置信地问:“你的眼睛……”
  宋子豪抓住他的胳膊,止住他後面的话。他笑笑,说:“别那麽大声。我没事,只是看不大清楚。”
  “王八蛋!”嘉文又怒又痛,难得地爆出粗口。
  这个时候,洪安菲已经回到洪峰身边──即使人还在自己手里,他也不能对那女人做什麽。
  嘉文大踏步朝洪峰走去。
  宋子豪没拉住他,只能著急地叫“小文……”
  小飞刀和大力忙跟上去。
  嘉文走到离洪峰不远处,大叫一声:“洪峰!”
  洪峰刚转过身,眼前一花,一只玻璃烟灰缸猝不及防地砸到他脑门上。他痛得弯下腰,鲜血顺著额头流下来。
  洪峰的手下朝嘉文冲过去。谁知嘉文已经掏出两只枪对准他们。小飞刀和大力的手扶住腰,是掏枪的姿势。
  他们交换人的地方是洪帮的一处酒楼。此时虽然人少,却还是公众场合,嘉文这麽亮了枪,实在是嚣张。
  他那双黑眸冷冰冰地泛著光,像他手中的枪一般杀气四溢。
  混混们是有经验的,失去理智杀人的事不少见。他们怕嘉文真开枪,没人敢动弹。
  洪峰此时还不想把事情闹大,招来警察。他忍著痛,手捂伤口,对手下示意,围著嘉文的人呼啦散开去,跟著洪峰离开了。
  嘉文收起枪忙转身跑回宋子豪身边,挽住他的手说:“我把洪峰打了。”
  宋子豪微笑著拍拍他的手说:“你这下威风了。”
  嘉文当天把宋子豪送进医院检查。洪峰不但让宋子豪染上毒-瘾,还给他注射了别的药物,严重损失了他的视神经,导致他视物不清。
  嘉文他们恨不得把洪峰挫骨扬灰,然而当务之急是要替宋子豪戒-毒。只有完全戒掉毒瘾,医生才能治疗他的眼睛。
  真把宋子豪送进戒毒所吗?可是嘉文实在忍受不了再一次离开他。
  他犹豫著走进病房。
  宋子豪听见门响,扭头望向门的方向,“小文?”
  嘉文在病床前坐下,把头靠在他腿上。
  宋子豪伸手一下下抚摸他的头发,柔声问:“你怎麽啦?”
  嘉文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想送你去戒毒所。”
  宋子豪的手僵了一下,自嘲地笑起来:“哎,我居然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报应。”
  嘉文仰起头嗔怪:“我难过死了,你还说这种话!我说真的,不去戒毒所,我陪你戒毒。”
  宋子豪伸出手摸到嘉文的脸上,捏捏他的脸颊,慈爱地笑著说:“好,你帮我。我的小文现在是大哥了,比爸爸还厉害。”
  嘉文在庄园专门收拾了一间卧室,家具的边角包了起来,可能会伤到人的东西通通移走。然後把宋子豪从医院接回来。
  宋子豪不想用美沙酮替代海洛因戒毒,嘉文也觉得最好不用有依赖性的麻醉品,这就意味著戒毒的过程将极其痛苦。宋子豪不在乎受苦,用他的话来说,他什麽苦没吃过,长痛不如短痛。
  宋子豪回来当天就犯瘾了。先是浑身发烫,然後开始烦躁不安地挥胳膊踢腿,在床上痛苦地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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