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掌声和祝福,一对新人还嫌不够热闹,还特意请了很多小孩子活跃气氛。
严墨跟赵佳曈则混入了一大堆小孩子里面,他们不关心今天是哪对新人喜结良缘,反而在在司仪致辞时落落大方的挑着喜糖塞入口袋。
“严哥哥,这个好吃,你尝尝!”
台上的新人交换了戒指,台下的曈曈扬着甜甜的笑脸举着一颗椰奶糖,剥开糖纸塞进严墨口中。
严墨总归是大一点,盯着台上正在拥吻的新人格外专注。有些不可名状的东西却说不清,他们双唇触碰的时候,仿佛朦朦胧胧的暧昧飞升出来。
“严哥哥,严哥哥,你怎么了?”
闻言便将说不清的情绪抛到脑后,严墨也露出灿烂的微笑,超级宠爱的摸摸曈曈的小脑袋,“嗯,真甜,谢谢曈曈!”
才十岁的他很罕见的懂事了一回,没有说自己不太喜欢甜腻腻的味道,只为看见赵家小孩单纯的眸子。
婚礼几乎是最热闹的场所,无论是虚与委蛇还是真情实意,四处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氛。一个院子里的小孩儿在高台上跑来跑去,拿着气球乱哄哄的,赵佳曈随着他们的嘻闹眼里都是羡慕。
严墨笑:“你也喜欢气球吗,我给你拿一个去,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说完就往高高的台子那边跑去,很享受赵佳曈追随的目光。
他刚一走就来了他最不喜欢的人,几个一同凑热闹的孩子围了上来。
很多时候,也不知小孩子是单纯多一点还是复杂多一点。
“呵呵,严墨的小新娘子又来了,穿得这么漂亮是打算成亲吗!”这种玩笑自发兴起,以一帮专门捣蛋的男生为首,一群男生哄笑之:“严哥哥不在哦,你这根小尾巴没有主人啦?”
粉雕玉琢的小孩穿了一件红色帽衫,半长的刘海垂在眼前,水灵灵的比女生都可爱,忿忿的表情极为可人。
此时有点愤怒有点害怕,小脸不甘心的红了,一群小男生觉得他挺逗,哄闹声更大:“小新娘小新娘,严墨的跟屁虫小新娘!……”
赵佳曈完全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软软的嫩嗓音只知道重复“不是!”“没有!”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好欺负的样子。
几个男生起劲了,伸手去抓曈曈的口袋,鼓鼓的一口袋水果糖撒了一地。
严墨拿着一个蓝色气球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可怜的曈曈瞬间激发出他的保护欲,冲上前去眼睛里全是怒火。
赵佳曈立刻躲到严墨身旁,小小的模样委屈极了。
严墨怒:“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男孩子嬉笑着散开:“哈哈,曈曈,你的严哥哥回来喽,你有人护着啦?小新娘,可要跟好你家老公哦!”
严墨若无其事的拉过曈曈:“是啊,既然知道曈曈是我的新娘子就不要招他,你们不想再挨打一次就赶紧消失!”
“耶~”一群男孩更别有意味的朝他们拍手,看见严墨握紧的拳头最终散开。曈曈诧异的瞅了他一眼,气得甩甩手一脸愤懑跑开。
直到当天两人结伴回家时赵佳曈都是闷闷不乐的,两个人走到往日常去的小花园,桃花早就随花期谢了,一地不不知名的野花遍地盛开。严墨过去拉拉他的手,前者依旧是恹恹不语。
“你生气啦?”
赵佳曈无精打采的摇摇头,像北方夏天蔫蔫的微风。
严墨能有多成熟,乱七八糟说:“你是不是为水果糖没了不高兴,他们是故意欺负你的,我应该为你揍他们一顿的!”
打架可不是好孩子的作风,赵佳曈更用力的晃晃脑袋:“不是,不是!”
“那你干嘛不高兴?”
“那个……那个,我又不是你的小新娘!”隔了半天他才愤愤不平的说,倔着小嘴特别可爱。
一层浅浅的阳光蒙上淡淡金边,严墨禁不住碰了碰他精巧的耳廓,动作亲昵又青涩。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赵佳曈时他邻家小妹般软糯的的笑容,为了学会叠纸飞机高兴了一个下午,总是乖乖巧巧的追着自己,实在是自己遇到过的最喜欢的人。
眼前的曈曈半是害羞半是不知所措的动了动,迷茫的样子格外可爱。
凝滞了一下严墨一本正经道:“当我的新娘怎么了,你不愿意吗?”
曈曈诧异的瞪着眼睛:“你说什么啊,我是男生怎么能当新娘呢?”
“怎么不行?”严墨言之凿凿的反问,“别人说了,新娘子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你难道不是最喜欢我吗?”
可怜的曈曈大概有点晕了,迷迷糊糊说:“我当然最喜欢你……可是……”
“那不就行了,不如你嫁给我好了,就像刚才咱们参加的婚礼那样,咱们现在也举行婚礼吧,终于就可以一辈子不分开了!”
童言无忌又轻率,将永远看作随随便便就可达到的东西,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固执逞强,说着遥不可及的天真誓言。
然而曈曈却听后弯起嘴角,粉粉的脸颊煞是好看,长睫毛抖了抖重重点头:“真的吗?那你可别骗人,你说咱们可以一直不分开的。”
“嗯!”严墨郑重。
“那,”赵佳曈不明所以却有点期待,“怎么举行婚礼?”
“嗯……打勾勾?”严墨努力回想着刚才的情景,后悔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水果糖上,过了好半天才说,“哦,应该交换戒指的。”
“戒指?”赵佳曈吃了一惊,“我妈妈有,可是她不会给我的吧,我没有戒指怎么办……”
严墨不好意思说他也没有戒指,混乱间道:“没有关系,咱们拿草编一个应该也可以吧。”
他们不是小女孩,谁的手也没巧到编什么戒指,胡乱揪了一根草绕成一个圈就算是戒指了。
反正从头到尾曈曈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出于对严哥哥无条件的信任才极度配合。
分明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哪怕几年后再想起来也只能是场笑话,可是此刻的严墨却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草编戒指放在曈曈手里道:“说好了,咱们永远不分开。”
两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诉说着年少的单纯和纯粹。

不知是不是这世间定律,生命赋予欢聚的时间总是如同泡沫,一不小心便消耗殆尽。
不知不觉,严雨薇带着严墨已经在这个老旧小区住了一年多。
她三十岁生日到来的那天是又一个深秋,街头热销的秋装已经到了减价的时候,商场里逛了一个小时才舍得买了一件一千多块的女式短大衣。
很难想像如今在首都以六千的工资养活两个人,还要妄想攒钱买房的事。
过去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现在她比严墨还不适应这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
昔日傲人的美貌已随时光消退,青春逼人的年华彻底随着一个三字挥别,曾经的梦想朝气终于变为柴米油盐,这是一个女人近乎命数的责任。
当别人的第三者当了十年是不是也是一种毅力,是不是可以证明年轻的她还是为爱背弃原则的。严墨降生时她才十八九岁,本身的不成熟是不是可以让人谅解。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情不是一星半点的复杂。
她可以苦,但是一个母亲无论如何不舍得让儿子受苦。
看看腕上的表,表针已经指向严墨放学的时间,再过一个多小时他就会手拉手的和曈曈玩完回家。
严雨薇叹叹气,她不知道那近乎执念的十年是不是真的正确,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在三十岁的时候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她犹豫的拨通了那个存了许久的号码:“李律师,您好,这么久又来打搅您……我想好了,这个官司我打……对,无论代价是什么。”
……
严雨薇把接下来的时间全部投入到拟定诉状上,被告方是她情人的发妻,理由是严墨的抚养费问题。
倘若赢了,她可以给严墨最舒适的住所,供他上最好的学校,日后出国也将不是问题,很多肩上重担将不用沉重的压迫她。
她找出了严墨的出生证明,甚至还有一些她和男人在一起的照片,抚摸着岁月带走的容颜总有一些恍惚,好像梦境重演出了彼时欢乐。
接到传票的被告方也聘请了精英律师,期间明枪暗剑闹了好久,甚至派人找到了他们公司,严雨薇迫于压力辞职。
这个世界最看不上的就是她这样的人,破坏别人家庭拆散美满婚姻。可是有谁想过呢,真正的你侬我侬是别人拆不散的,那些婚姻不顺的出轨者才应该承担最高的谴责。
她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准备为了未来背水一战。
法庭上作为第三者的身份难免让陪审团戴上了有色眼镜,但是有力的证据无可辩驳,私生子女享有和普通子女平等的法律权利,包括遗产继承。
这年四月,法院判决下达,作为男人的孩子,严墨有权分割他三分之一的遗产,由母亲严雨薇代为管理。
男人身家上亿,严雨薇拿了巨额遗产决绝的要离开这个城市。
这里承载了她一辈子所有的错误和烙印,三个月的官司已经让她身心疲倦,现在的严雨薇只想远远的离开去往新生活。
这天下了补习班严雨薇早早等在学校门口,严墨烦得要死的从里面出来,严雨薇破天荒的没询问他的学习成绩,而是一路上回忆了许多严墨都淡忘的往事。
其实严墨一点也想不通,为什么妈妈要说这么多自己似懂非懂的话,又为什么回家时订了一直不愿让他吃的“垃圾食品”。
不过他从来不是刨跟问底的孩子,端着必胜客的海鲜pizza乐滋滋的敲开赵佳曈家的门,开心的将一大盒美餐过来分享。
“我最喜欢吃BOB香肠啦,严哥哥你真好!”曈曈咬着一块薯容说,很满足的靠着严墨依偎。
严墨傻笑,乐呵呵道:“那当然了,你可是我的小新娘,把你养胖点以后也是我的!”
“可是……万一以后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你会不会不要我当你的新娘了?”
“绝对不会,除了你别人不会有这样的资格的!”严墨一下一下的捋着曈曈的软毛,微笑着道。
赵佳曈懵懵懂懂的笑,嘴角沾了一些酱汁,模样极为可爱。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跑回卧室拿了一盒一百块的拼图,兴致勃勃的放到严墨腿上。
两个小孩儿迅速投入到拼图战斗,小脑袋凑在一起再也容不下多余烦扰。
可是天真岁月总会对现实低头,如同稚嫩的严墨赵佳曈,也如同曾经自诩敢爱敢恨的严雨薇。
到了晚上八点严雨薇到隔壁接回孩子,睡觉前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道声晚安,反而来到严墨的房间温和开口:“严墨,妈妈有事跟你说。”
严墨正好想从看不懂的数学题里解脱出来,看见妈妈一脸严肃也没当回事,解脱的扔下笔:“什么事啊?”
“严墨你,你喜欢北京吗?或者说,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严墨皱着眉头有点迷惑:“喜欢啊,当然了。”他想了一下又补充,“这里还有曈曈呢。”
是啊,还有一个小伙伴呢,单纯的儿子根本没在乎那些嘲笑他是私生子的言论。严雨薇微微笑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她儿子太小,有些东西他不明白,那些东西自己也不希望他明白。
严雨薇良久后才再说:“下个月妈妈工作上有安排要到香港去一段时间,这里没人照看你,所以咱们两个必须一起去。”
严墨第一个念头很简单:“下个月?那是不是就不用参加期末考试了?”
严雨薇无奈笑笑:“对啊,不用参加了。”
“但是……”严墨刚高兴一点的小脸又不自觉的皱眉,“我不在了曈曈怎么办就没人陪他玩了,那不是很可怜,要不然我还是参加期末考试吧,让赵阿姨照顾我好不好?”
严雨薇语重心长道:“严墨你不可以任性,赵阿姨照顾曈曈已经很累了我们不能再麻烦人家,更何况以前你不认识曈曈时你们过得不是也一样很好,你记住,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
严雨薇皱眉时眉梢依稀显出一丝细纹,严墨第一次觉得妈妈真的不是意气风发的美丽女子了,小小的心里有些酸楚,即使什么都不明白还是乖顺的点点头。
这天晚上谁也没有睡好,严雨薇整理了她这几年的所有回忆,严墨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梦里无一例外是曈曈哭得可怜兮兮的小脸。

尽管严雨薇在网上展示了大量香港的美食街购物街迪士尼乐园,严墨依然多香港没有半点兴趣,第二天跟曈曈一起上学时都有些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过他对曈曈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照例每天用零花钱给他买一串烧烤,每天领着他四处玩闹,分享自己一大堆高档玩具……小孩子对别人好都是很单纯的,他们不会说什么虚情假意,喜欢谁只会用行动去表现。
唉,严墨咬着笔杆第一万次叹气,完全不知道怎么跟曈曈道别。
桃花期至,春的颜色再一次给大地添上新的生机。
曈曈开心的踮起脚尖嗅嗅桃花,酒窝在脸上绽放比花娇美:“下个月咱们就可以到公园去看百花展了,那个可漂亮啦!”
严墨总算找到机会引出道别的话题,开口却有点犹豫:“下个月,下个月你只能自己去了,妈妈说下个月要带我去香港了,不能陪你了对不起。”
“香港?”赵佳曈愣愣的重复,“是很远很远的那个香港吗?”
“嗯,也不是很远,在南方。”
赵佳曈非常受伤而且震惊的看着他,然后大眼睛里立竿见影的蓄上了泪水,“严哥哥什么意思,你要走了对不对,可是你不是说咱们永远不分开吗?”
严墨扳过曈曈的肩膀,视线对上了身后开得绚丽的桃花,略带些愧疚的说:“你别生气嘛,我又不是一直不回来了,妈妈说了我们就是去玩玩……最迟,最迟一个月吧。。到时候自然就回来了。”
他信口编了一个一个月的期限。
“可是……可是……”对于几乎没出过北京的孩子来说,香港简直是千里迢迢的距离,一个月更是漫长的等待。
严墨郑重其事的拉住他的小手,“你别伤心了,我真的会回来的,这里是我的家啊。而且,你还是我的小新娘啊,我不会舍得扔下你的。”
桃花瓣被一阵风吹得轻轻抖动,粉红粉红的色彩染了天地,曈曈眼神复杂的看着小伙伴,最后只好乖乖点头,语气还糯糯的:“那好吧……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啊。”
严墨早有准备的拿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贺卡取出打开,稚嫩的笔体写着大大的生日快乐,还特意用透明胶带粘了几片桃花花瓣。
“下个月是你的生日我没法送你礼物了……这样吧,等我回来给你带戒指当礼物好不好?”严墨更紧的拉着他的手:“真的,然后咱们就再也不分开。”
赵佳曈这才放了心一般的点点头,甜甜的露出笑容冲严哥哥伸出小拇指。
年少的稚嫩多少年后想起来是不是满心的动容,正因为幼小,留在我们生命里的人才会模模糊糊又魂牵梦绕,在哪个记忆残缺的日子想起来才觉得怅然若失。
严雨薇带严墨上飞机是在下个月的中旬,她偷偷为儿子办理了退学手续,香港私立学校已经报名完毕,不论儿子多么恋恋不舍也必须离开了。
她不怎么忍心让曈曈和严墨来道别,即使分离是人生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那天清晨她拖着箱子把严墨拉上的士,一刻也未停留的去了机场。
严墨路上不停的吵闹:“回去,回去!我还没跟曈曈说再见呢,快回去,我不要去香港!!”
妈妈始终一言不发,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小区忽然升腾起浓重的不安,仿佛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
严墨从机场高速一直闹到飞机上,然后小孩儿累了就睡着了。
他又梦见了曈曈,还有那个买戒指的许诺,然后想着以后两个人可以一直不分开,睡梦中的脸庞上露出甜甜的微笑。
……
两个月后。
夏季似乎抢走了春天的尾巴,天气恢复了北方的燥热,入眼是苍翠的树木,却已然没了桃红满树。
赵佳曈轻轻咳嗽两声,小小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带来的是头部闷痛。
两个月了,说好一个月就会回来的。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早晨,自己起床像往常一样找严哥哥玩,敲了半天也不见动静。
严哥哥走了。
曈曈扯扯手背上打的点滴,有点不耐烦的嘟起嘴巴,他这么久都不回来,走时也不跟自己说再见……不过就算这么小小的埋怨着,他也坚信严哥哥不会不回来。
虽然妈妈对自己说过很多次了,严哥哥要去过更好的生活了。
……可是,自己是他的小新娘啊,他怎么能不要自己的新娘子呢?
前几天的一场大雨又让他感冒了,而且几天下来成功的演变成了肺炎,住院好无聊,尤其是没有严哥哥读故事。
赵母推开病房的门:“曈曈醒了吧,该吃药了。”
赵佳曈乖乖坐起,喝着其他小朋友深恶痛绝的苦药神色如常,然后记不清第几次的询问:“严哥哥他们还没回来吗?”
赵母看着自己的傻孩子只能无可奈何的摇头:“曈曈,他们是搬家不是旅游,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的。”
赵佳曈对这句话已经充耳不闻了,自顾自的拿起床头宝贝般的贺卡,盯着“给我最喜欢的曈曈:生日快乐”几个字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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