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我会罩着你的,谁欺负你了就和我说。”梁九越拍拍胸脯,特别正义。
  维安听了重重的点点头,为第一天就交到了好朋友而高兴。
  其实梁九越原本还希望人偶娃娃被人欺负,然后自己挺身而出,不过之后他就失望了,毕竟像维安这样漂亮的小孩,谁舍得去欺负呢?
  平日里都是一个个小公主小王子的孩子们见了维安,都喜欢的不得了,客客气气的,没人想去欺负他,维安也因为能够得到大家的喜欢而感到开心,班里一派和气。
  傍晚回家,和新交的一大堆朋友说了再见,维安拉了拉书包带,兴致冲冲的上了车,他心里欢乐,想要快些见到父亲,把这一天发生的事都和父亲说,让他也感受一下自己的快乐。
  回到季家,维安还未进屋,却已听到里面传来的争吵声,与其说是争吵,其实就是一个人在那儿闹的独角戏。
  维安的笑容渐渐隐没,他知道季家,出了父亲之外,其实所有人都是讨厌他的,他们把自己当做外人,季家姐弟认为自己会抢夺属于他们的财产,季夫人却因为自己是父亲出轨的证据,而一直疏远着自己,淡淡的却隐约透着一股怨恨。
  季容珊一眼就看到了他,指着他道:“爸爸,他回来了,我要你替我当面问他,有没有偷我的手链。”
  维安一愣,神情有些糊涂,无辜的看向季珅。
  他在梦境中也预见过季容珊诬陷他偷东西这一说,当时的父亲是怎么说的?
  父亲似乎一直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也许是十几年后的血缘亲情,让父亲更加珍惜,在维安眼里,父亲对自己都是爱护宠溺的。
  与预料的没错,季珅皱起眉,他以前容忍季容珊胡闹,是因为这孩子是他的女儿,和季容泽不同,季容珊娇气的不得了,动不动就哭,可这次这个孩子竟然把念头打到了自己的弟弟维安身上,说是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
  季珅欲要说话,却不料汪佩蓉先开口,她的声音温婉动人,像一抹春风似的,她先拍了拍季容珊的手,让她消停些,“容珊你那条手链就别要了,妈妈下次再给你买一条,弟弟喜欢就给弟弟,也别太追究了,没了大小姐的气度。”
  季容珊勾唇一笑,轻蔑的扫了一眼维安,看向季珅,“那爸爸手链的事情,就算了,我不和弟弟计较的。”
  她话语刚落,谁知季珅寒着脸,就道:“怎么可以不计较呢?李叔你去小姐房里找好,再去维安那看看。维安,到我这边来。”他拉过维安你的手,让维安坐在自己身边,寒着的脸带上了温柔,“维安是不可能做这些事的。”
  季容珊的表情一愣,随即怒目圆睁,“爸爸,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维安他不会拿你的东西。”
  汪佩蓉的表情僵硬,这个时候李管家已经迅速的翻查过了季容珊和维安的房间,没发现那条手链。
  季容珊坐在汪佩蓉旁边,听到李管家的话,眼睛一亮,季容泽用肩膀撞了撞季容珊,她随即站起来,得意道:“爸爸,手链肯定在维安身上,不信,我来翻。”她欲去拉维安的衣服,维安抿着嘴,看向季珅。
  男人终于是忍耐不住了,他抓住季容珊的手腕,把她按到了椅子里,季珅蹙眉,脸上的表情渐渐被怒气所代替,“你口袋里的东西是什么,拿出来。”
  季容珊一愣,过了片刻,颤抖的在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链。
  季珅瞥了汪佩蓉一眼,看向季容珊,“把你那条链子扔到垃圾桶里去,这个东西已经不是你的了。”
  季容珊挑起眉,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季珅,季珅却不再看她了,他捏捏维安的肩,低着头只和维安说话。
  汪佩蓉想要说什么,可被季珅瞥向她的眼神给震住了。
  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季容珊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手链扔进了垃圾桶里。
  把手链扔了,她的眼睛已经慢慢的蓄起了眼泪,咬着嘴唇回到了父亲面前,季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和你弟弟去道歉。”
  季容珊不敢置信,就连季容泽也忍不住冒气,“爸爸,姐姐又没错,道什么歉。”
  “是~她是没错,她只是搞错了,把自己的弟弟当做敌人,侮辱别人起来倒真是一点都不逊色。”
  “今天,你们谁也别为他求情,季容珊你一定要和维安道歉,如果你说不,现在就可以出去,因为我不想要一个自私自利的女儿。”
  季容珊忍不住哭了,她想不出为什么父亲要为了这个小杂种这样对自己,她心里有些怨恨,汪佩蓉对她说,这个杂种会渐渐取代她的地位,她一开始还不相信,现在看着杂种坐在父亲身边,她相信了。
  她不能离开季家,这里的富足美好,她没法放下,一想到要是没了季家的一切,没了这里的锦衣玉食,她就忍不住寒颤。
  季容珊在汪佩蓉的几个眼色下,慢慢的挪到了维安面前,低下头,不情愿的说了声,对不起。
  维安在这次荒唐的事件中没发言,季珅替他说话的时候,他觉得安心,不用为自己辩解,因为他知道父亲不会让他难受,他会帮助自己,保护自己。
  听到季容珊的道歉,维安笑了,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上扬,一双如同武岭天色的眼朦胧忧郁,此刻却像是染上了颜色般,一点点明媚闪耀,忧郁多情的孩子靠在季珅的怀里,心底的感情真真切切的全部都被父亲的那份爱所占据了。
  季珅搂紧维安,站了起来,看向季容珊,“你回房间,以后别再没事找事做了。”他看了一眼汪佩蓉,“身为母亲,就该管好女儿,如果你觉得季家女主人的头衔坐烦了,我并不介意再换一个。”
  


☆、矛盾(下)

  维安回到父亲身边的第一个休息日,当夜的季家灯火璀璨,宴厅里布满了被邀请来的客人,觥筹交错。
  那天的武岭报上被砸开了锅,大大的版面上插着是季珅搂着维安的照片,新闻上方黑体字大大方方的写着【季家小儿子认祖归宗,季父独宠】
  当晚的汪佩蓉脸色极其不好,她捏着报纸扔在了季容泽的身上,身体是因为一种快要被取代的恐惧而颤抖着,她有些极其败坏,忍不住责怪季容泽,“你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努力,获得你父亲的喜欢,现在反倒被这个小杂种后来居上。”
  汪佩蓉对于她的两个孩子是完全不同的态度,对于女儿季容珊她是溺爱,而对于儿子,这位日后必定会是季家继承人的孩子,她更多的是严厉。
  小时候同样考试,季容珊考了六十分汪佩蓉都会夸她终于及格了,而季容泽考了九十九分,汪佩蓉也不会满意,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色,甚至于可以超过他的父亲。
  可如今所有的严厉,所有的责骂,所有的努力,都快要覆灭了,犹如烟云般,慢慢消散。
  季容泽在汪佩蓉的责骂声中,定定的看着,报纸照片上的维安,与母亲不同的表情,带着隐忍与一种道不明的炙热。
  宴会开始,作为女主人的汪佩蓉带着季容泽才缓缓来到,免不了忍受一些非议。
  宴厅内,女宾看着衣着华贵盛气凌人的季夫人,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季夫人是汪市长的女儿啊!现在又嫁了个这么好的丈夫,真是有福气啊!”
  “这有什么福气,顶多是一股狐狸的骚气。”
  “听说这汪市长早些年就和她断了关系,当年能嫁给季珅啊!还是因为她有了小孩,还把孩子偷偷给生了下来。”
  “季珅是没办法才娶了她的,当年都在传的笑话就是,不是季珅上了汪佩蓉,而是汪佩蓉上了季珅啊!”
  那些女宾窃窃私语的笑了两句,笑声突然戛然而止。
  只见一名混血少年站在了他们身边,精致的脸蛋面无表情,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到了前面。
  维安走到了季珅身边站定,父亲身上的气息让他刚才的愤怒好了些。
  刚才听到这些女人说到他的父亲名字时,维安心底有种被侮辱的错觉,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扑过去把那些嘴碎的女人捂住嘴巴。
  他可以听那些人说汪佩蓉的坏话,可就是听不得半句不敬季珅的话。
  在他心底,宠溺他的父亲,不管是梦境中的那般,还是如今的现实,都对他极好,而对他这么爱护的父亲,维安是不容许别人说父亲一句不是。
  在他所不知的心里一角,因季珅对于他的爱溺,也使得他,心里对于父亲的占有欲愈加强烈,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病态的心理,可是当梦境与现实重合,当看到父亲温暖的眼神时,维安就开始慢慢明白,父亲对于他来说是什么了?
  长相俊美漂亮的混血少年,站在了季珅旁边。
  高大英俊的男人,拍着少年的肩膀,向所有人介绍,这是他的儿子。
  并不会为其身份而特意隐瞒,就算他的母亲只是一个俄罗斯的小明星,季珅一样游刃有余的宣布着维安的身份,作为其最小的儿子,来到季家。
  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会威胁到季容泽继承人的身份,不少人都纷纷看向汪佩蓉身边的季容泽。
  已经初显男子气概的季容泽在众人审视般的目光下,挺直了背脊,昂起下巴,看向了他那个美貌的弟弟。
  犹如遇见敌人般,让他那双黝黑的眸子里,燃烧起了兴奋的火焰。
  汪佩蓉也随着儿子的目光慢慢看向了自己的丈夫,这个已经三十五岁了,却依旧不显老,依旧英俊挺拔的男人。
  她的心开始越来越焦虑,因为她想起了,她与他的不完美开始,甚至可以说是最糟糕的开始。
  季珅与汪佩蓉的感情其实都是被汪佩蓉设计出来的,当年季珅与汪佩蓉也算是认识,但汪佩蓉比季珅大了三岁,怎么看都不会是季家的女主人。
  而汪佩蓉说得好听是汪家的大小姐,说的难听些其实就是汪市长早年读书时不懂事,不小心留下的种子。
  汪山崎做了市长后,就日日怕别人会把他这件事当做污点给捅出来,所以当汪佩蓉对季珅下了迷药,并且假借度假的事由,一个人跑到在省外偷偷生下了小孩,还厚着脸皮,带着两个孩子去认亲,妄想进入季家的时候,汪山崎就和汪佩蓉断绝了父女关系。
  这件事虽没有登报,但当时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知道的,汪佩蓉早已不是什么市长的女儿,现在也只有汪佩蓉脸皮厚,大言不惭的对外还会说汪市长是他父亲了。
  而当年季珅才十九岁,就被汪佩蓉设计着,被迫有了两个孩子。
  他对于爱情的认识不深,在看见自己的两个孩子时,对于汪佩蓉设计自己的愤怒,就被这两个可爱孩子给冲淡了,加上季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季家长辈怕汪佩蓉出去乱说,丢了面子,便施压让季珅娶了汪佩蓉。
  于是过了两三年,到了年龄,季珅就和汪佩蓉结了婚。
  而维安的诞生,是季珅去国外旅行时的艳遇。
  他记得叶莲娜,那是一个美艳冷傲的女人,遇见叶莲娜就像是一场征服,从里到外,不停的战争。
  旅游结束,这场战争也随之落下帷幕。
  之后,又是纷纷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季珅也不会去外面找女人了,艳遇这类事情的发生也愈来愈少,他的生活开始趋于平淡,如同一杯白开水般,直到十三年后,维安的到来。
  他没想到,叶莲娜过了那么久,给他带来了一个惊喜,他把维安给了自己,这个忧郁敏感却美丽的孩子。
  灰蓝色的眼眸常常会迷茫的看着自己,像寻找不到食物的小松鼠,依赖着自己,全身心的属于自己。季珅的心开始慢慢膨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他心底升腾,烫的吓人。
  他把这种感觉认定会是父亲对于儿子的宠爱,并未多想。
  宴会邀请的人不少,维安没想到在宴会上还能看到梁九越。
  小胖子穿着黑色小西装,带着领结,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肉嘟嘟的摸样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梁九越和维安凑在一起,小胖子吃着盘子里的蛋糕,偷偷地在维安耳边羡慕道:“你爸爸真好,给你开了那么大的一个派对。”
  维安羞涩笑笑,他看向那边那个频频向这边张望的男人,对着梁九越道:“你爸爸也不错,一直看着你,很关心你啊!”
  小胖子撇撇嘴,抹了抹嘴角上的奶油,“他是怕我吃撑了,回去难受。”
  “那还是关心你呀!”
  梁九越“哼”了一下,想了想,勉强同意了维安的观点。
  这个时候,一个长相可爱的男孩走了过来,见到梁九越眼前一亮,但在看到维安时,有些生涩不安。
  小胖子人缘好,朋友很多,但这个孩子是和梁九越最合得来的,自己的朋友当然要介绍给维安,他拉着男孩的手,笑嘻嘻道:“维安这是李曦,我从小的哥们,以后我们三个就是铁三角啦!”
  维安也露出了高兴的笑,拉过李曦的手,握在了一起。
  几个大人看着这三个孩子,也露出了笑容。
  季珅喝了一口酒,静静地看着维安好看的笑,心底为这个孩子能够找到朋友而高兴。
  


☆、犯病(上)

  四周的光线很柔和,维安躺在靠椅上,艾格医生为他营造出了一个虚幻的意境,慢慢问道:“你觉得自己是什么?”
  维安的表情柔和,还隐隐带着愉悦,他说道:“我觉得我是一条狗。”
  医生疑惑:“为什么这样认为?”
  维安说不出原因,只是当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了一片碧绿的草地,他四肢着地,抬起头,看着站在远方的主人。
  他的主人逆光而站,维安看不清脸,只望见一个淡淡的轮廓,他开始狂奔,想要跑到主人身边。这个时候,医生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认为自己是狗?”
  为什么?维安看着自己的四肢,摇起尾巴,没有为什么,因为自己本来就是。
  黑暗呼哧而来,维安的心被狠狠一抓,睁开眼。
  ……
  艾格医生的到来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找到了维安的地址,买了一束鲜花,金色的头发被打理的很服帖,带上无框眼镜,十分斯文。
  门铃摁响时,汪佩蓉正在前院和一些贵太太们喝着下午茶,听到管家,说是小少爷的熟人,免不了眯起眼诧异。
  当艾格知道维安在学校后,便留下了自己的名片,上面有他所在的心理诊所的地址。他把名片夹在了花束里,轻轻的嗅了嗅,笑着和管家道了谢,便离开了。
  汪佩蓉待他走后,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花束,抽出了里面夹着的名片。
  季珅对于这个小儿子十分宝贝,一有空便会去接维安放学。
  看着比之前愈加朝气的儿子,季珅心里很是满足。维安刚刚上完体育课,做了些运动,现下坐在季珅旁边还是喘着气的。
  “怎么那么累?”
  维安摇摇头,示意父亲别担心,“爸爸,你没看见九越那摸样,大汗淋漓的,像只被泼了水的小猪。”
  “梁家的小子是有些胖了。”季珅同意维安的观点,上次宴会,他便看见梁家那孩子一个人吃了个大蛋糕,肚子鼓鼓的,活像只白胖的小猪。
  维安听爸爸这样说,嘻嘻的笑了,他靠在父亲的怀里,也不管自己身上脸上还有汗珠,往季珅干净的西装上蹭蹭,“爸爸会嫌弃我吗?”
  季珅笑,指头擦过维安的额角,替他抹去汗珠,“维安是爸爸的宝贝,爸爸怎么会嫌弃呢?”
  我是你的宝贝?
  维安神色一僵,他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
  季珅注意到他的僵硬,担忧的询问他,“维安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维安摇摇头,不语。
  父亲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如同暮鼓寺中的钟声,一遍遍回绕在耳边,熟悉的话语,似乎曾在哪里听到,一连几月的梦境,父亲的声音也是如此,可除了在这些也许是诠释未来的梦里,维安似乎还曾在别处听到过。
  维安闭上眼,眼睑颤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画面,漫天血光,季珅倒在地上,沾满了鲜血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父亲张了张嘴,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
  那画面来的突兀,一如几个月前不停歇的梦。
  那些强行灌输于他的脑中,让他昏昏沉沉数月的梦。
  梦境里的场景似真,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今后的日子,父亲的死亡,自己所要面临的牢狱之灾,和在狱中的自杀。
  他明明还那么小,却似乎是被逼迫般的梦见这些场景。
  不停歇的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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