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佩琛一听,眉头立刻微微蹙起。

曹京看父亲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万一老头真的发疯去找个女人结婚,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坐在前面开车的王主任听见曹京这么说,觉得又多了一分把握——想不到老曹宠归宠,这孩子竟然还挺通情达理的。

三人赶到相亲地方,已经有位老妇人陪着一个三十上下的女郎坐在那里在等,王主任一见到那两个女人,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笑容可掬地介绍:“曹局,我来介绍,这位是国税局的吴姐,你见过的,这是她的外甥女小李,刚从国外回来,学艺术的,现在在C大任教,学生都很喜欢她呢。”

说罢又指着曹佩琛父子,“秀珊啊,这就是我们曹局长,这是他的小公子曹京。”

李秀珊早在曹佩琛进门之时,眼睛就黏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了。刚回国的她不是非常了解本地官场,这次相亲纯粹是抹不开介绍人的面子,心比天高的女人原本并不抱什么信心。

听媒人说曹佩琛本人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她满以为对方一定是在浮夸,不过是冲着曹佩琛大好的前途和传说中曹家强大的背景,她才勉为其难来见上一面,没想到曹大局长居然是如此温文儒雅又高大潇洒的一个人,这可真是让她又惊又喜,连对方有个十六岁的儿子都完全忽略了。

曹京见惯了女人看父亲的这种神情,恨得牙痒痒的,妈的,又一个妄想打老头主意的女人,都当他死的是吧!

一色的雅室,王主任有心安排,将李秀珊放在曹佩琛的右边,自己则坐在他左边,曹京中间隔了李秀珊的阿姨吴静梅,也就是朱国庆老婆的闺蜜,等于是离父亲最远的位置。

曹佩琛脸上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落座之后,非常体贴地给在座的女士都重新倒了杯茶,随意的攀谈道:“小李是在哪儿留的学啊?”

李小姐轻轻抿着嘴,不着痕迹的将脸颊调整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这才说道:“巴黎。”

曹佩琛微微一笑,赞了一句,“难怪气质这么好。”

曹京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死老头又瞎掰,他就根本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好,一副装B遭雷劈的样子。

曹佩琛眼角的余光瞟过紧握水杯气鼓鼓的儿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22

“小京,来点海参煲,这可是这里的招牌菜。”为了让曹佩琛和李秀珊相谈尽欢,王德平主任不得不暂时充当一下保姆,殷勤地替曹京张罗。他知道只要把这个小祖宗伺候高兴了,接下来的事就会好办得多——这些年朱国庆一直想方设法地往曹佩琛身边塞女人都没有成功,这次他终于肯松口答应来吃饭,说实话王德平也非常意外。

曹京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光是监视曹佩琛已经够他忙的了,不过自打幼儿园时期任性妄为经常被海扁,现在的曹京已经很懂得在外给父亲留面子,当下拿起汤匙埋头默默喝起汤来。

只喝了一口,汤碗就被人没收了去。曹京一愕,抬头看发现是曹佩琛拿起了他的碗。他脑袋一歪,不解地望着父亲。那迷糊劲儿里透着一股子属于少年的单纯,弄得一边的王德平都有点汗,心说无怪曹佩琛一直不肯给这孩子找后妈,这样的孩子哪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

“他今天肚子不太舒服,这种滑利的东西喝多了怕是不太好。”曹佩琛淡淡地向王德平解释,然后将面前吃了几口的上汤竹荪换给儿子,自己也就着曹京刚才用过的餐具进食,态度十分自然优雅。

曹京原本想说那是我的碗,可是看见父亲似乎对此毫无障碍,若是提出来倒显得刻意了,当下只好闭嘴不说,捧起曹佩琛的汤碗继续吃东西,嘴唇碰到温度适中的汤匙,曹京的脸颊止不住地微微发热。

“小曹这些年可也真不容易,一个人拉扯这孩子,还把他带得这么乖。”现任省国税局局长吴静梅瞧着这一幕有些感叹,如果不是对曹佩琛深有好感,她也不会同意将唯一的外甥女介绍给他,“我们秀珊是做老师的,将来不必担心孩子的教育问题。”

她不像王德平是半途借调到财政局做办公室主任才认识曹佩琛的,作为朱国庆老婆的密友,她非常清楚曹京幼年那些剽悍的事迹,现在看他变得如此乖巧,更是佩服曹佩琛教子有方。现在曹京年纪也渐渐大了,在父亲的教育下个性想必已经收敛,秀珊若是能嫁给曹佩琛,再给他生一个孩子,未来生活一定会幸福美满。

“吴大姐您夸奖了。” 曹佩琛笑了笑,那一脸诚恳还带点谦逊和自责的样子让曹京在心里大呼受不了,“我这个人能力有限,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很多事,孩子从小一直都让保姆看着,实在没有多少时间陪他,往后若是有人能帮我分担些,那可要感激不尽了。”

曹京一听他这后半句,胃里好像被塞满了石头,猛地一沉,原本鲜美可口的食物也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起来。他朝父亲的方向望去,想知道他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刚才说过不会结婚的……可那男人仍旧忙着拍那个老太太局长的马屁,根本没在意他,曹京心里不禁一阵愤怒。

猛扒了几口饭,曹京正考虑说点什么才能提前离开这个鬼地方,突然口袋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他暗叫一声天助我也,拿出手机向各位长辈示意了一下,走出了包间的门。

“曹京!你怎么还不来?!我们都等你大半天了!”

听到同学叶一帆那无比怨念的声音曹京才想起来,昨天他拒绝了他们叫去唱歌的邀请,后来他们说今天晚上要去另一个顶好玩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拉他一起。曹京当时想反正五点也要被曹佩琛赶到学校去,还不如偷偷和同学一起玩,结果因为曹佩琛要相亲的事,他竟然彻底忘记了这个邀约。

可恶的曹佩琛,你就在这里陪老太太和欧巴桑聊天吧!

曹京觉得自己一分钟也不想再在那里呆了,省得还要看那老东西和装B女眉来眼去的样子,简直地让人作呕。

“你们等着,我马上就来!”






23

接完电话走回包间,曹京打算跟老头打声招呼就走人。其实他根本就想直接一走了之,不过他知道如果真的这样做,回头曹佩琛一定会找他麻烦。

“爸,我……”

刚进门,曹京看见曹佩琛正往李秀珊的碗里放了一只剥好皮的白灼虾蛄,立刻住了嘴。

曹佩琛很擅长剥虾蛄,能够在数秒内干净利落地用一根筷子完整地揭下虾皮而不会弄坏一点虾仁儿,并且姿态轻松优雅绝不会发生汁水淋漓的不雅状况。以前他带曹京去海边吃海鲜的时候,经常在儿子面前展示这项在孩子眼里霹雳无敌炫的绝技,当然,剥好的虾仁儿最后大半都会落进曹京的肚子里。

曹京见那女人不仅笑着坦然接受父亲的服务,等曹佩琛剥完虾,她竟然还拿起一旁的湿毛巾在他脸上擦了一把,那含情脉脉好像新婚夫妇的表情差点没让曹京吐出隔夜饭——他真想冲过去朝那个花痴的欧巴桑大喊你少装了曹佩琛才不会把汤汁溅到脸上,而且这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好不好!

而最令曹京心惊的是,那老混蛋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还显得很享受……呆呆地站在门边看见李秀珊满足地将那只剥好的虾蛄一口一口吃了下去,曹京简直气得快炸开了,收敛了十几年的王霸之气就此爆棚。

靠啊,不要脸的野婆娘,敢吃我的虾仁!!劳资跟你拼了!

李秀珊对曹佩琛,真是说不出有多满意,他身上有一种成熟男人所特有的迷人魅力,不仅外形英俊前途光明,最难得的是谈吐风趣幽默却丝毫不会显得轻浮卖弄,难怪朱国庆的老婆会拼命推荐。

眼角余光扫到那小炮弹眼珠子都飘红了,曹佩琛在心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那孩子也该爆发了吧,忍了这么一大会儿也算是他极大的进步。

曹京强压怒火,硬邦邦地坐回自己位子上,现在也不忙着想办法溜号了,只盘算要怎么收拾那女人才能出气,没想到此刻手机又响了起来,一看,是乔富贵。

这个时候来添什么乱!曹京没好气地接了起来,“干嘛?”

听到这有些生硬的开场白,乔富贵在那头愣了一下,跟着干笑了一声,“曹京,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在干嘛呢?”

心里根本憋不住话,曹京瞪了李秀珊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量,“没什么,陪我爸相亲,现场验货呢。”

毫无防备的王德平一听,满嘴的海鲜汤差点喷出来,一张脸都抽搐了,赶紧望了一眼曹佩琛——这是怎么话说的,一开始不是好好的吗?难道是他服侍得不周?小祖宗,你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偏偏挑这个时候发作?今天在场或不在场的相关人物他一个都得罪不起,王主任的冷汗都快下来了。

曹局长挑了挑眉:“小京?”声音里已经有几分警示和劝阻的意味。

曹京瞪了父亲一眼,继续凉凉地接电话,“喂,你找我干嘛啊?”虽然仍旧怒火中烧,嚣张的口气毕竟收敛了下来。

乔富贵低声一笑,将催他赶快出发的事先搁在一边,“没事,聊天而已啦……曹白雪同学,访问一下,你未来的后妈长得正点不?三围多少?”

曹京流里流气地斜眼看了李秀珊一眼,肆无忌惮地说道:“白雪你妹啊!就一普通妇女呗,没胸没屁`股的。”他酸溜溜的看了曹佩琛一眼,恨恨的说道,“反正王八瞅绿豆,看对了眼就成。”

曹佩琛脸色一沉,“小京,接电话出去接。”

瞥眼看见李秀珊已经是一头的黑线,吴静梅倒是显得很平静。曹佩琛知道老太太是块老姜,只要她是这个态度,事情就不会太糟糕。

这个婚他肯定是不想结的,可是吴局长的面子决不能不给,况且总是拒绝朱国庆的“好意”也不是办法,所幸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家曹京是只不省心的孙猴子,今天曹佩琛故意叫他一起来展示展示,多少也存了让吴静梅了解他的苦衷、让李秀珊知难而退的心。

曹京听父亲的声音严厉起来,索性心一横,想着小爷我今天就豁出去了,拼着一身剐也不让那女人进家。

“乔富贵,我问你,你家里有住的地儿没有,过两天我家搞不好多出来一小崽子,兄弟我就无家可归了,到时候你可要收留我。”

他说这句话是给那老头提个醒儿,你要是敢跟这女人结婚,老子立马离家出走!

曹佩琛果然收到了他的挑战信号,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曹京,你不想吃饭就滚出去。”

敢用离家出走来威胁他,还打算去找那个乔富贵?他要是真敢这么做,曹佩琛在心里冷笑,这小混蛋一定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听这口气知道父亲是彻底怒了,曹京这才挂了电话,悻悻地说:“你也别急眼,我同学叫我呢,我马上就走,不耽搁你的正事!”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死老头,你还好意思说我,见色忘义,先前明明说好不结婚的,女人扑过来就变卦了,大色狼!

不想再看到这群人,曹京噔噔噔地几步走出了包间,头也不回——他知道,在这种场合,可恶的曹佩琛一定不会冲出来留住他。




24

曹京气鼓鼓地打车来到叶一帆所说的地方,发现那是一家叫“永无乡”的酒吧,装修整个是一艘海盗船的样子,显得很有特色。

“死曹京,现在才来!”叶一帆对他笑得贼兮兮的,“我们都玩过两圈猜数字啦!”

“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嘛。”曹京心情不好,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虽然眼前坐着一圈男男女女显得十分热闹,他却半点也提不起情绪,不知名的地下重金属乐队在舞台上嘶吼着奇怪的歌曲更让他觉得闹得慌。

曹京塞不太习惯这种地方,不禁皱了皱眉,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看见前面放着啤酒,想也没想便拿起一瓶往肚子里灌。

“人总算都来齐了,这次我们来玩‘吸星大法’,好不好?”叶一帆在圈子中间大声叫着,立刻有人响起嘘声。

“曹京,你第一次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怎么玩。”叶一帆手里拈着一张纸牌得意地朝他晃晃,然后放在嘴上,突然俯身亲上身边的一个女孩。那女孩笑着用嘴吸住纸牌,又照样传给了右手边的一个男同学。

“瞧见了吧,就是这样传下去,一直到台上换歌为止。牌掉了的人要喝酒哦!”叶一帆对他交待完毕之后也拿了一瓶酒,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虽然说起来很丢人,但曹京的确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也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自从住校开始都是曹佩琛接送他,平时也管得很紧,即使他忙起来也会交待底下的人帮忙看着儿子,从不许他涉足任何可疑的场所,因而曹京基本上没有太多机会接触到这些场合。

其实曹京并不想玩这个游戏,他觉得所有人都在一张牌上吸来吸去的有点脏,可是这种氛围下要是说出来未免也太扫兴,而且极有可能会被人看扁——生性倔犟又好面子的曹京丢不起这个人。

当舞台上的歌手快唱完一首歌的时候,曹京已经喝了不少酒,因为他总是在旁边的女孩将纸牌传过来的时候突然迟疑或退缩,掉了好几次牌,而他在把纸牌传给下一个女孩的时候同样也觉得很别扭。

眼看着又一次轮到自己,曹京认为自己不能再显得这么菜鸟了,他心一横紧紧吸住前面女孩传来的纸牌,转身准备让给下家,却发现身边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乔富贵!

“哇!”

猝不及防中曹京叫了一声,纸牌翩然落下。

“乔富贵你吓死爹啊!跑我这儿来干什么!”惊魂未定的少年愤怒地吼着身边的同学,哪有他这样突然出现的,“害我又要喝酒!”

乔富贵一脸的可惜,拾起那张掉在曹京身上的牌贴在嘴上,突然凑到他跟前。曹京下意识地闪身躲开,却被对方抓住了双肩。

嘴唇的热度透过薄薄的纸牌传递过来,曹京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冒,非常不舒服,忙乱中他手握成拳胡乱一挥,将乔富贵揍得歪了脑袋。

原本还在一边围观起哄的男男女女看到这一幕,都呆住了,要知道乔富贵可是他们这群人的头儿,大家出来花天酒地,全都是他出钱,若是得罪了他可就麻烦了。

“你发什么神经啊!”曹京丝毫没发现任何异样,兀自因为对方破坏规矩害自己掉牌而愤愤不平,“快滚回你的座位去,别耽搁大家时间!”

乔富贵见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伸手摸了摸隐隐作痛的下巴,叹了口气没说什么,乖乖起身回到了自己刚才的座位上,一行人这才又重新开始玩闹起来。

曹京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要一想到刚才曹佩琛对那个女人温柔体贴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摔东西。最后大家开始玩“屁`股写字”的时候他已经喝高了。

觉得身上很热,又很想做点什么发`泄心头的愤懑,曹京无法控制地跑进圈子里,挤下还在费力表演的同学,开始在大庭广众之间“一撇一竖一撇横折弯钩”地又叫又扭,不时露出T恤底下纤细柔韧的腰身,听到大家纷纷拍手呐喊,曹京的翘臀更是扭得如同装了一个电动小马达一般起劲。

当曹佩琛阴沉着脸走进这家跟他年纪和身份格格不入的酒吧时,看到的正是乔富贵搂着曹京,一手还搭在他挺翘的臀`部,不知道要干什么,而他的那只炸毛猫儿如今已是昏昏沉沉,看样子连路都快要走不动了。


25

曹佩琛并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躲在一边按兵不动冷眼旁观,看那小子究竟打算做什么。

只见乔富贵架着曹京,带他离开了酒吧。

男人悄悄在后面跟着,心里冷笑一声,乔富贵这小子竟敢不听他的警告,看这架势八成还企图趁机占曹京的便宜,曹佩琛这次决意一定要抓个现行,给他点教训。

果然乔富贵将曹京带进了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曹佩琛隔着大堂的玻璃门看见那臭小子在曹京的口袋里掏出他的钱夹拿出身份证办了入住。

曹京是去年暑假才领的身份证,因为老师说高二有些考试可能会用上,去本地图书馆借阅或是外出乘飞机什么的也需要,当时曹佩琛还特地陪儿子一起去派出所办理,那个户籍警察阿姨听说他是曹京的父亲惊讶得不行,说看你的年纪也就三十多点,竟然儿子都这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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